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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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

.1128生贺

.愿你拥有的都是你真正想要的

.浪荡公子X禁欲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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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后，一台心脏移植手术终于顺利地结束了。

易烊千玺边往外走边摘手套，看了看护士长乔杉递过来的数据，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他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同时不忘嘱咐：“术后十二个小时是关键，你要时刻注意她身体指标的变化。”

乔杉点点头，易烊千玺推开手术室的门，如他所料，门外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他摘了口罩叹了口气，问乔杉：“老太太的家人还是没来吗？”

乔杉愤然，“心狠着呢。昨天我们给她儿子打电话，那家伙直接说等老太太死了再喊他来收尸。我们又试图联系她女儿，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唉，你说老太太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所谓的造了什么孽，不用易烊千玺说，乔杉自己也清楚。易烊千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刚想抬脚往清洗间走，同科室的楚河往手术室这边走来，他手里拿着易烊千玺的手机朝他晃了晃，“想着你下手术了，你可赶紧接电话吧，再不接我真怕你手机被震爆炸。”

易烊千玺接过手机，看了眼来电，一串陌生的座机号码打过来十六通电话，知道楚河中途肯定接过，便问：“谁打来的？”

“派出所。”楚河翻了个白眼，又瞬间八卦兮兮地对一旁的乔杉挤眉弄眼，“我说易主任，你家那位还真是能耐啊，都进派出所的人了，还能支使警察不停地给你打电话。啧，真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啊。”

易烊千玺没什么表情，按灭手机塞进口袋往清洗间去了，楚河在他身后叫：“为了人民警察的安全考虑，我建议你还是收拾一下就飙车过去吧。”

“废话真多。”易烊千玺清冷的声音飘进楚河的耳朵，楚河还没接着贫，又听见他说，“还有，他不是我家的。”

“嘁——”楚河不以为然，撞了撞乔杉的肩，“你信吗？那谁不是他家的？”

乔杉抱着手里的记录本，小声地说：“楚老师，太八卦容易嫁不出去的。”

“嘿你这丫头！净跟你们易老师学损人了！”楚河想敲她的头被她身子一闪躲了过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追上乔杉一把箍住她的脖子，“我堂堂一米八的汉子，谁需要嫁人啊！”

——

易烊千玺到派出所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一进到大厅就看见王俊凯双手叠在脑后翘着腿漫不经心地轻晃。易烊千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王俊凯像是感应到了，突然直勾勾地对上他的视线，然后咧开嘴角，笑得没心没肺。

易烊千玺走到他面前，王俊凯仰着头抢先开口：“你别骂我！这次事出有因！”在易烊千玺耐心要耗尽之前，王俊凯主动交代，“严悉和别人睡了，还他妈睡在了我的房子里！你说我能不打他俩吗！我——”察觉到易烊千玺要发火了，王俊凯连忙放轻了声音，换上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拽住易烊千玺的衣袖，“千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冲动打人……就算——”

“打住。”易烊千玺捏着眉心出声打断他，“别恶心我。三秒，换回你的皮。”

王俊凯像变脸似的，瞬间又恢复了往常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就知道，易烊千玺不屑于看他装可怜。他还知道，易烊千玺不会不管他。这种莫名的自信和确定是与生俱来的，从他光着屁股和易烊千玺一起长大到现在，二十六年的时间，易烊千玺就像是他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最后一道护身符，无论他闯了多大的祸，只要他向易烊千玺开口，对方似乎都能帮他摆平。

这是定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打破的定律。王俊凯对他和易烊千玺之间，有着这样根深蒂固的认知。

等易烊千玺办好手续，王俊凯已经靠在长椅上昏昏欲睡了。易烊千玺猛地踢了他一脚，在他还没嚎叫之前就抛过去一个肃杀的眼神，王俊凯只能缩着脖子跟在他身后龇牙咧嘴。

“千玺——”王俊凯坐在车上，软着声音叫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唉……”王俊凯把头凑到他脸旁，自己反而先惆怅上了，“你啊，就是口是心非。”

易烊千玺将车停在路边，王俊凯不解地看着他利落地下车，半天没动。易烊千玺拉开副驾的车门，“你不下来？那我自己去吃饭了。”

王俊凯这才看到他的车停在了一家餐厅门口，顿时眉开眼笑地迈着大长腿下车小跑着追上他。

易烊千玺吃饭时不爱讲话，这一点王俊凯知道。要是在平时王俊凯肯定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一起沉默，但今天他实在忍不住，吃了两口饭后就放下筷子，双手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易烊千玺，“我跟你商量件事儿呗？”

易烊千玺只扫了他一眼，就冷冷地拒绝道：“想都别想。”

“我还没说呢！”王俊凯不满地仰长了脖子，意识到自己有求于人家，又耷拉下肩膀，讨好地磨他，“我保证我就住几天，等我让保洁阿姨把我家重新打扫一遍，我绝对就自觉回去了。你也知道我有洁癖，严悉已经把我家搞脏了，在没彻底消毒之前，我住着难受。千玺——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咱俩谁跟谁啊，是吧？”

易烊千玺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跟严悉上床怎么不想着先消毒？”

王俊凯讪笑，“啧，这么多年了，你嘴巴还是这么毒。”

“所幸我只是嘴毒，而你，整个人都有毒。”易烊千玺叫来服务员结了账，指了指王俊凯没吃几口的饭，“你坐这儿给我把这些吃完再回去。门禁密码没换。”说完他就自己走了。

王俊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兴奋地手舞足蹈活像个神经病，服务员问他需不需要收餐盘，王俊凯抱着盘子没好气地说：“收什么收！我还没吃完呢！”

——

易烊千玺经常会想，王俊凯简直就是他一帆风顺的人生中最大的意外。明明比自己大了一岁，却一点儿邻家哥哥的样子都没有，从小到大闯的祸加起来绕地球一圈都绰绰有余了。易烊千玺生性寡淡冷静，和王俊凯好惹是生非的性子完全是两个极端。最开始出于两家长辈的交情，易烊千玺对于父母叮嘱要每天和隔壁小凯哥哥一起上下学一起玩儿这事儿并没有提出异议，可久而久之他就非常受不了了，倒不是说王俊凯对他不好，恰恰是因为对他太好了，好到让易烊千玺拿他没任何办法。他每交一个朋友之前都会带上易烊千玺，然后广而告之这是我弟弟，那意思就是说你们欺负他就是欺负我，小时候易烊千玺还会觉得有王俊凯这样一个人存在他会省去不少麻烦，可长到高中时大家都管易烊千玺叫附属孩儿，王俊凯的附属孩儿，这一度让易烊千玺又生气又好笑。后来王俊凯听说了这事儿之后，先是要求大家不许再那样叫了，再又黏着易烊千玺连请他吃了一个月的校外餐，这才无声地平息了易烊千玺的火气。当然，对于王俊凯来说，震慑人请吃饭不是目的，他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易烊千玺在日后帮他收拾更多的烂摊子。

这么多年他们两人就以这样的相处模式也算相安无事地过来了，只是易烊千玺不知道王俊凯那没心没肺的家伙有没有被问过一个问题，你们两个，到底算什么啊。

算什么啊。

他也不知道算什么，恐怕王俊凯更不知道。

晚上回家，王俊凯果然一副半个主人的样子，长腿搭在茶几上悠闲地边看娱乐节目边吃水果。易烊千玺见饭桌上有用盘子扣着的菜，想着王俊凯还算自觉，知道做好晚饭。他在餐桌前坐下，自顾自吃起饭，也不开口问王俊凯吃没吃。

王俊凯见他吃的差不多了，主动起身收拾了碗筷，易烊千玺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想跟他好好谈谈。

“我们谈谈吧。”易烊千玺靠在厨房门边，平静地说，“王俊凯，你二十六了，不是十六，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王俊凯洗碗的手顿了一下，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那你说，我要怎样？”

又来了。王俊凯的拿手本事，打太极。

易烊千玺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努力思考着措辞好不让说出口的话太毒辣，“小凯，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怨王叔叔为了钱和权跟阿姨离婚，怨阿姨生病去世的时候身边只有你一个人，怨你家里现在有个同父异母比你乖巧比你懂事的弟弟。”易烊千玺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甚至还怨我，怨我不声不响就去了国外读大学，对吗？可是，你为什么不认真想想，我们这些人，到底欠你什么呢？”

王俊凯把碗擦干净放进橱柜里，他撑着橱柜的把手，好一会儿才出声：“对，你说的都对。”

易烊千玺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副死样子。嘴上说着认同你的话，可也仅仅是嘴上认同而已。

突然一股火气就从心底冒上了脑袋。

“你转过来！”易烊千玺的音调拔高了一些，“你看着我，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来，你跟我说说，少他妈给我装死。你说啊！”

王俊凯转过头，相比易烊千玺的怒火，他一反常态冷静得不像话。他深深地望着易烊千玺很久，最后垂下头认输，“我没怎么想，我真没怎么想。”

易烊千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是在这一刻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

也是很奇怪了，他本不是容易冲动的人。

“小凯。”易烊千玺往前走了一步，扶着他的肩，静下心来再次试图跟他沟通，“就像你说的，我们两个谁跟谁啊，所以我希望你好，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你明白吗？你总说我嘴毒，所以很多时候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我怕——”

“算了吧。”王俊凯抬头，双手搭上易烊千玺的手腕，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卸掉他肩上的重量，“千玺，你为我好我都知道。但是算了吧，我做不到你期望的那个样子，抱歉。”他越过易烊千玺走到客厅，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在距离门口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喑哑的声音传进易烊千玺的耳朵，“易烊千玺，或许你能救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可你唯独救不了我。”

他走了，密码锁的滴声刺耳得让人心慌。

易烊千玺失神地靠在橱台上，喉结上下翻动了几回，愣是连个“混蛋”都说不出口。

——

一阵冷风吹过来，王俊凯瑟缩着身子，脑袋却被这阵风吹清醒了不少。

他觉得片刻之前他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不然他好端端地跟易烊千玺玩儿什么深沉啊。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易烊千玺，明知道他那些话的确没有恶意，即使他发脾气也是理所应当，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儿。

王俊凯甩了甩头，一遍遍回想着易烊千玺刚才说过的一字一句。是因为他说到了爸妈的事儿？应该不是。这么多年了，那些往事早被他封存在心里，一般不会轻易触动他的情绪；那是因为他又提到了家里那个弟弟？好像也不是。说实话那个小家伙挺讨喜的，他甚少回那个家，但一旦回去，也是会暗暗给小家伙买礼物陪他玩儿的。那么就剩最后一个可能了。

——你甚至还怨我，怨我不声不响就去了国外读大学。

王俊凯的脚步慢了下来。

易烊千玺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之所以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在他连告别都没有就消失在王俊凯的世界里之后，王俊凯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

外人眼里的王俊凯，家境好，长得好，善于交际，朋友遍布。可只有他自己和易烊千玺知道，真正能入得了王俊凯眼的，能跟他交心的朋友，一个手就能数的清。而在这屈指可数的人里面，易烊千玺绝对是排首位的。他和王俊凯一起长大，从小孩儿长到少年，再褪去少年的青涩换上成年人的面孔，他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样子，也为对方偶尔不可理喻的行为买过单，他们吵过闹过冷战过，但谁都没想分开过。

没有想过分开不是因为别的，单纯就是笃定他们失去彼此，将会是一场无法估量后果的磨难。

没有想过分开，也没有想过在一起。

对于如何才能将关系维持得长久，他们心照不宣。

其实这样说也不太对。毕竟王俊凯是想过要捅破那层纸的。前提是，易烊千玺没有在出国前说出那句话。

那天篮球赛结束后，在更衣室有人突然问易烊千玺，你喜欢王俊凯吗。王俊凯冲好澡往出走刚好听见这么一句，还没开口让他们别闹，就听到背对他穿衣服的易烊千玺，想也不想地回答，怎么可能。

王俊凯用过无数理由拒绝过无数追他的人，却没有哪一次能做到像易烊千玺这样，只用四个字就让人想落荒而逃。

球队的人都没有在意易烊千玺的回答，对他们来说这本来就是一时兴起随便问问，因此也没人在看到王俊凯后觉得尴尬，大家很快又打打闹闹笑成一片了。

连易烊千玺，都没有发现王俊凯的异样。

现在再回过头想想，他没有发现，是因为他过不久就要离开王俊凯，远赴国外。他的前途他的梦想他的未来，远远比顾及王俊凯的感受来得重要。

王俊凯是在易烊千玺走后的第四天才知道他走了。

人好像都会经历那样的时刻。明明一件事你最应该比谁都清楚，可事实却正好相反。

在不知道第几个人随口向王俊凯问起易烊千玺是不是去了澳大利亚的时候，王俊凯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一脚踹翻了当时大家正在聚餐的桌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所谓好事不会接连不断坏事却总接踵而至，几天后在王俊凯身上也应验了。

不知道从哪儿传出的消息，他那个几乎没怎么管过他的爸爸要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他，于是他的后妈按捺不住了，找人绑了王俊凯然后向他爸爸勒索，谁知他爸爸在电话里冷漠地说要撕票要怎样随便反正他不会拿一分钱出来，王俊凯当时亲耳听到这些话后不怒反笑，而他后妈气急败坏之下抽了他两巴掌就带着人走了，留一个被绑住双手双脚封住口的王俊凯在桥洞里自生自灭。

事到如今王俊凯已经记不清他到底在桥洞下呆了几天，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不是遇上那个拾荒者，那他早就由于缺氧缺水丧命在没人知道的角落了。

王俊凯得救后，第一次觉得，他求生的欲望如此强烈。

他要好好活着，他必须好好活着。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那些想置他于死地的人。

在他心里，易烊千玺也被列在其中。

亲手扼杀了他的感情然后离开他，等于让他死。

王俊凯的妈妈是在他上大三那年突发心肌梗去世的，王俊凯在她的灵堂前跪了两天两夜，一滴眼泪都没掉。

过不久，他又成了那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他换男女朋友的频率比换衣服还快，他浪荡多情，却从不谈情说爱。

王俊凯问过自己，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找到易烊千玺把话说明白，是死是活给个痛快，做不了情人总归也不至于做敌人，可这一切的设想，每随着他听说易烊千玺又赢了什么比赛，又拿了什么大奖，他的论文被刊登在知名医学杂志上，他作为优秀生连跳两级等等等等之后，一点一点的，被磨没了。

他王俊凯只是个不学无术的渣滓，怎么配得上易烊千玺那般耀眼的人。

更何况，易烊千玺不是还说过，他，怎么可能喜欢他。

——

王俊凯的妈妈周年祭时，易烊千玺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握着一把大黑伞静静地站在距离王俊凯十米远的地方。王俊凯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淅淅沥沥的小雨全部打湿了，他一动不动地跪在墓地前面，一跪就是一个小时。

易烊千玺站到他身后，将伞撑在他头顶，“起来吧，跟我回去。”

“回哪儿去？”

“我家。”

时光能带走一些东西，比如热情，仇恨。

也能让一些东西更长久，比如爱和报复的心。

——

乔杉老远从护士台看见王俊凯进了大厅，还想着这么晚易烊千玺又不在，他怎么过来了，王俊凯一看是她值班，扯扯嘴角冲她笑得无害，“哟，好久不见了啊乔大美女。”

夜里没什么事儿，乔杉索性趴在护士台上跟他聊天：“你这会儿来是？身体不舒服？”

“你看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嘛……”王俊凯不满地撇撇嘴，接过乔杉递来的纸杯叼在嘴里，“我刚从酒吧出来，路过顺便来看看。”

乔杉似信非信地“哦”了一声，作为易烊千玺的同事兼朋友，她不像楚河那么八卦，跟王俊凯闲聊了几句便拿着记录夹要去查房，王俊凯跟在她身后，时不时问她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乔杉都很耐心地回答了。查到早上刚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老太太那床时，王俊凯疑惑地问：“这老太太做这么大一台手术，怎么都没有家人陪床啊？”

乔杉仔细核对好各项指标，出了病房门才跟王俊凯讲起始末：“这位老太太姓李，在我们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是一位高干的夫人，不过丈夫去年去世了，一对儿女眼里只有家产争夺，根本不管老太太。其实他们对老太太不敬，大部分原因还是由于他们觉得是老太太克死了丈夫。老太太年轻时有喜欢的人，不过是个跟她一样的女子，那个年代哪儿能容得下那些啊，老太太和心爱的人被迫分开，然后两人各自成了家，不过据说两人约好临死前再见。唉，其实老太太不知道，她喜欢的人，早在两年前就去世了。她丈夫和孩子都知道，就她一直被蒙在鼓里。”乔杉感慨地叹了一声，回过头对王俊凯说，“之前易主任还说，老太太这年龄能做心脏移植手术，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她可能就是撑着一口气。爱情啊，真叫人费解……”

“你这丫头年纪轻轻瞎感慨什么啊……”王俊凯推了一下乔杉的头，看了看表，说，“时间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乔大美女辛苦了。”

乔杉抬手挥了挥，王俊凯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那个，别跟易烊千玺说我来过。下次请你吃饭，走啦。”

乔杉还没张口问他为什么，他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

易烊千玺算了算，从那天王俊凯走了到今天已经整整六天了，这好像是从他回国以来他们隔最久的一次没有见面，他给王俊凯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发的短信也石沉大海。除了王俊凯自己住的那所房子和他爸爸的家，他实在不知道还能上哪儿去找王俊凯。虽然他手机里有很多王俊凯别的朋友的联系方式，但他并不认为王俊凯会去找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你这两天怎么老心不在焉啊？”楚河屈起手指敲了敲易烊千玺的桌子，易烊千玺猛然回过神来，愣愣地摇头否认，“没有啊。”

“得了吧。”楚河才不相信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跟哥说说，是不是你家那位出啥事儿了？”

易烊千玺皱眉，第一反应便是反驳他：“你这乌鸦嘴该治治了。”对上楚河古怪的眼神，他才意识到他中了圈套。他故作沉着地补充，“还有，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他不是我家的。”

楚河是个人精，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他心里有数，他实在不想看这两人再这么装傻充愣下去了，于是他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原则，语重心长地开导易烊千玺：“说实话啊千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和王俊凯是个什么关系，偏偏你俩不自知，还天天打着朋友兄弟的旗号招摇过市。谁还没个好朋友好兄弟了，但你扪心自问，有谁的朋友兄弟能像你俩这样儿？除了没上过床，你俩跟普通小情侣还差点儿啥？啥也不差你知道吗？”

易烊千玺很想嘴快地回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俩没上过床”，但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且不说他这么说了之后又会着了楚河的道，事实也的确是，他真没和王俊凯上过床。

楚河继续进攻，“你看，从我认识你和王俊凯，前后得有三年的时间了吧。这三年来我看在眼里的，他跟别人打架进派出所是你去捞他的吧，他在酒吧喝醉砸了人家酒吧也是你去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吧，他说他不想回家没地方可以住然后就大摇大摆地住进你家了吧？无论他是生病还是惹麻烦，都是你易烊千玺陪在他身边照顾他替他解决一切麻烦事儿。你自己说说，他怎么不找其他人就找你？而你对你别的朋友能做到这地步？”

易烊千玺无法反驳楚河，后者说的句句是实，有些事情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少去了个人主观感情，总会赤裸得让人招架不住。

可是这又能怎样呢？

他前些天还能佯装镇静地指着王俊凯的鼻子问他，你说我到底欠你什么，言下之意是他什么也不欠，但他心里明白得很，正是因为他欠着王俊凯的，这几年他才默许王俊凯的一切所作所为。替他收拾烂摊子也好，照顾他起居也好，只要能让王俊凯舒服点儿，他都愿意去做。

这是他对年少时没有来得及回应的感情，目前能做的，仅有的补偿。

易烊千玺不傻，王俊凯对他真正存着的那些心思他都知道，他是当局者，但他一点儿都不迷糊。当年他在更衣室说完那句话便知道王俊凯想错了，他早就在第一时间敏感地察觉到王俊凯不对劲儿了，可他什么也不能解释，起码在当下不能解释。

——你喜欢王俊凯吗

——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只有他深知他的高傲挑剔和不可一世，也正因为如此，那个人对他有多温柔多细腻多与众不同，别人看不出端倪，他却不能视若无睹。

王俊凯曾经不厌其烦地试探过他，明着跟别人谈恋爱是试探，暗着惹是生非是试探，而导致他不敢轻易开口挑破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易烊千玺的冷静自持。他怕他莽撞的表白会让他和易烊千玺陷入不覆的境地。

归根结底，要不是过于在乎，怎么会惶惶不安。

有些话，错过开口的最好时机，后来再努力可能都于事无补了。

就像他错过了向王俊凯解释那四个字其实并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也像他错过了告诉王俊凯，当年他之所以走的那么匆忙，是因为澳大利亚那所著名的医学院突然下了特招名额，突然的让易烊千玺自己都有些犯懵。可即使这样，他也必须在五天内去到医学院进行一系列的考核测评，他必须让那所学校留下他。

为了王俊凯，和他那位一直有心脑疾病的妈妈。

只是他没想到，他没日没夜的学习，研究破解一个又一个学术难题，终究还是没能帮到王俊凯。他的妈妈走得太突然，当时易烊千玺还在为一项专业认证忙得焦头烂额，就收到往日朋友的短信噩耗。

至此，他苦心经营的这一步算是灰飞烟灭了。

他不是那种会将事情原委都向王俊凯和盘托出的人，然后再后悔遗憾甚至苦痛地告诉他，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帮到你。来不及就是来不及，事实永远比借口更具说服力。

他回国后去找王俊凯，他知道王俊凯不会拒绝他再次靠近，毕竟王俊凯积压的怨气需要发泄。他和王俊凯维持着这段不清不楚不尴不尬的关系，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易主任！老太太出事儿了！”乔杉突然冲进来喘着气焦急地喊，易烊千玺怔了两分钟，楚河见他状态不太好，拉住他的胳膊问，“你能行吗？不行我上。”

易烊千玺点头，“我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看，这就是易烊千玺，有些时候冷静甚至冷漠得让人害怕。

——

老太太的身体出现了排异反应，易烊千玺尽了全力也没能留住她。

他颓然地靠在墙上，一时间对生命，对医生这个职业，对他一直以来坚持的那些事，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老太太跟别的病人对易烊千玺来说是不一样的，易烊千玺同情她尊敬她，在某种意义上更当她是家人，当他在急救室清醒地意识到他救不活老太太时，他脑子里突然响起了王俊凯前不久说过的一句话，或许你能救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可你唯独救不了我。他现在好想找到王俊凯跟他说，你错了，我不仅救不了你，我谁都救不了。

救不了人，也留不住人。

“易主任！老太太的儿子带人来闹事儿了！”乔杉从走廊尽头跑过来，“院长让你暂时呆在办公室别出去，院领导正在想办法安抚他们。”

易烊千玺收敛了心绪，恢复以往的清冷样子，他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松了松衬衫的领口，他冷冷地反问：“我为什么要躲？”

乔杉看着他往大厅走，心里只觉得非常不安。

老太太的儿子带了五六个彪形大汉被医院的安保挡在大厅，他们个个手里拿着一根铁棍，凶神恶煞地指着人乱吼。易烊千玺拨开围观的人群，站到他们面前，率先开口：“我是易烊千玺，老太太的主治医生，你们有问题找我就好，别影响其他人。”

为首的男人用铁棍指着易烊千玺，一开口就是满嘴脏话：“你他妈还敢出来！我妈好好的在你们这儿住个院，一条人命说没就没，孙子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易烊千玺深呼吸了几下，强压下心里的恶心感，“找我算账之前，先想想你自己有没有资格。”

男人被他这一副平静的样子搅得更火大了，易烊千玺眼看着那根铁棍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还没想好要怎么躲就被一个人紧紧地护在了怀里，然后他就听见耳边一声隐忍的抽气。

“呃……”

王俊凯短促地挣扎过后，压着嗓子出声警告道：“你们谁他妈敢再动他一下试试。”

他浑身寒气逼人，所有人一时间都被震住了。医院的安保见对方先动手了，立刻也严肃了起来。打人的被强行推出大厅，而易烊千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还被突然出现的王俊凯抱着，想挣都挣不开。

“你松手。”易烊千玺想让他先松开好察看他的后背伤得严不严重，王俊凯却以为他连抱都不想让自己抱，于是耍脾气更用力了一些，易烊千玺被他这一下勒得差点儿没出上来气，反应过来王俊凯有此举动的缘由后，易烊千玺忍不住轻笑开了。

“小凯，我没有别的意思。”易烊千玺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先松开我，我带你去办公室检查一下，嗯？”

王俊凯这才卸了些力道，但仍是一脸的不放心。易烊千玺从他怀里钻出来，扶着他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这两天……找你都找不到……”

王俊凯闻言，不自在地哼哼唧唧了几声。易烊千玺没听清，故意板着脸说：“好好说话。”

“我路过。”

“那你路过得太巧了，还能演一出英雄救美。”易烊千玺说完才惊觉自己用错词了，尴尬地瞟了王俊凯一眼，试图解释，“那个……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

“易烊千玺。”王俊凯一本正经地打断他，“你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什么意思。”

易烊千玺被他绕懵了，还在理思路的时候，王俊凯已经趴在他办公室那张床上了，他幽幽地说：“易主任，你还愣着干嘛，不是要给我检查伤势吗？”

——

王俊凯被砸的那一下没有伤到筋骨，不过那道淤青也够他疼一阵儿了，易烊千玺给他上药的时候他忍不住一个劲儿倒吸凉气，一声一声飘进易烊千玺耳里，惹得他没好气地下手重了一些，“人高马大一汉子，这点儿伤至于吗你？”

“你良心喂狗了啊。”王俊凯半撑着身子看他，易烊千玺摁下他让他重新趴好，继续把手上的药膏往他身上涂，“喂你了。”

太熟悉有太熟悉的好处，哪怕之前再尴尬，都能在三言两语间恢复昔日的相处模式。

让易烊千玺没想到的是，等他给王俊凯上好药要去洗手时，王俊凯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开口：“别走。”

易烊千玺怔住，如果他没看错，此时王俊凯眼睛里充斥着的那些情绪，是不安，是害怕，也是汹涌的爱。

“我不走。”易烊千玺张了张嘴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他在床边坐下，王俊凯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

想说的话那么多，真正到了时候，竟一句都说不出口。

沉默过后，王俊凯坐起来，和他面对面。两个人对视了很久，王俊凯先败下阵来。

“我真是，拿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叹了口气，懊恼道，“从小你就是这副死样子，心里想什么从来不会主动往出说，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再这样下去，有一天会彻底丧失语言功能。”

“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讲，不是没这个可能。”易烊千玺理智地给他分析，没等再开口就被王俊凯捂住了嘴巴，“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别说，好好听我说。你要是敢开口，看我不收拾你。”

易烊千玺睁大眼睛，无奈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要说的很简单。”王俊凯神色认真，语气沉稳，“易烊千玺，我喜欢你，喜欢了十多年了。”

“我怨过你恨过你，可这些怨恨，也是因为我太喜欢你。”

“我总是怕这怕那，可我最怕的，不过就是你不喜欢我。”

“你活得太理智，理智得让我畏惧，我那些明目张胆的喜欢在你的理智和清醒面前总是瞬间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可即使这样，我好像也从没有想过要放弃不喜欢你。”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想我们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过了，你不主动我也不捅破，我交各种各样的男女朋友，再踹各种各样的他们，然后借着失恋的名义让你陪我。或者我浑浑噩噩地醉酒，让你不断给我摆平难题，你找伴儿我就想办法给你搅黄……可是易烊千玺，我想到最后才发现，我不甘心，我一点儿都不甘心。我必须留在你身边或是把你留在我身边，我给你表白你不接受我就用强的。总之我不要再不明不白地存在在你的世界里了。”

王俊凯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回应他的只有易烊千玺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的眼神。

王俊凯不由得气急败坏地低吼：“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给句回话啊！”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易烊千玺的嘴巴还被他捂着，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的。

王俊凯没好气地拿开自己的手，“说！”

易烊千玺一句反问让他一口血卡了喉咙里，“说什么？”

“易烊千玺！”王俊凯咬牙切齿，太过生气导致他面容都有点儿扭曲。易烊千玺看着看着就笑了，在王俊凯发作之前，他清了清嗓子，终于认真起来，“我就问你一句，你想好了？”

王俊凯郑重地点头，“想好了。日子是过以后，不是过以前。”

“你想好了，王俊凯。”易烊千玺柔声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你之前交过的那些莺莺燕燕，我不会有事儿没事儿就找你哭唧唧求安慰，不会无条件顺着你听你的话。我很固执，感情观也很独立，我是爱你，但不代表以后我的生活就只是你。”

他说了这么多，落在王俊凯耳朵里只有其中一句是重要的。

“我知道你爱我就够了。”

易烊千玺看着他无赖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脸，“到底是谁拿谁没办法啊。”

“那我现在可以吻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