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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看日出
“我说易烊千玺，你走不动可以求我背你啊。”王俊凯站在高出三阶的台阶上，叉着腰得意地朝易烊千玺挤眉弄眼。
原计划放假去邻市安安静静待几天的计划被之前那个案子推迟了几天，易烊千玺原本都不打算出去了，但王俊凯死活非得拉着他出门。他们所在的城市虽然不属于热门旅游城市，但也算依山傍水，尤其这里还有一座半野生的雾凌峰，适合爬个把小时到顶然后看个日出。王俊凯说他再不去感受一下大自然就要萎靡了，当时易烊千玺一边任他横冲直撞一边遮着眼睛嘟囔还不如让你真萎了算了。
这会儿是凌晨三点，按照计划他们在四点左右就可以登顶。其实真要论起体力，易烊千玺绝不输给王俊凯，但前提是——爬山前一晚王俊凯不要把他压在身下。
易烊千玺越过等在原地的王俊凯，没什么表情地吐出一句话：“我求你下次节制点儿。”
王俊凯跨了两步跟他并肩走着，搭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可是明明是你缠着我的腰不放啊。”
“你别压着我。”易烊千玺甩开他的胳膊，认真地解释，“我缠着你是因为某个王八蛋故意折腾我不让我舒服，下次再闹就不是缠着你了，我直接废了你。”
王俊凯嘿嘿一笑，还想再没正经地乱扯几句，这时候有三三两两的人从山上往下跑，他们步伐凌乱神色慌张，跑到王俊凯和易烊千玺身边时甚至直直地撞上了站在外侧的易烊千玺，王俊凯眼疾手快地箍住易烊千玺的腰，有些生气地喊：“撞了人连对不起都不会说啊？”
易烊千玺覆上他的手捏了捏，拉住跑在后面的人问：“这个点儿你们怎么都往山下跑啊？”
被问的人挣脱他的手，指着山路尽头，喘着气害怕地说：“别上去了！上边——上边死人了！”
易烊千玺和王俊凯对视一眼，不顾路人的劝阻加快脚步往山上跑去。
山顶空地最大的那颗松树上，一名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孩子静静地悬在半空。
王俊凯把人从树上挂着的麻绳上移下来平躺在空地上，探了探他的呼吸，对易烊千玺摇了摇头：“死了。”
易烊千玺掏出手机联系了警局其他人，挂了电话就开始盯着尸体沉默，王俊凯见状，从地上站起来把他拉进怀里，故作轻松地逗他：“我们两个的体质可真是异于常人，别人都是上来看日出，我们上来看尸体。这感觉真是酸爽啊……”
易烊千玺紧贴着他的胸口，听见他沉稳规律的心跳，圈着他的手不由得更用力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王俊凯都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王俊凯一时间只是牢牢地抱着他，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最近一段时间命案频发，虽然于他们而言早就司空见惯，他们工作起来可以冷冰冰地面对一场又一场死亡，绞尽脑汁地破获一起又一起由于愤怒、贪婪、欲望等人类的劣根性导致的凶案，他们经常需要为了查一个真正的死因解剖已死之人的身体，或者需要为了抓到幕后凶手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这些让很多人望而生畏的事情对他们来讲却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可很多时候，就连他们自己都忘了，他们也会累。尤其在面对年轻的生命陨落时，疲惫和无力往往会在一瞬间来袭，不论缘由，不讲情面。
“还记得我们当年刚到警局破的第一起案子吗？”王俊凯的声音柔得快要溢出水来，他把易烊千玺搂紧了一些，目光投向远方还是雾茫茫的天空，“出现场之前我们俩打赌看谁能先找到破案线索，我当时还故意打击你，说你一个法医好好检查尸体就够了，破案这种脑力活儿还得靠我，可是最后，至关重要的那一条线索是你找到的。”王俊凯吻了吻他的耳朵，声音变得更轻，“那是一个十一岁的未成年，因为受到养父的虐待而在养父熟睡的时候一刀割断了他的大动脉，直到我们抓到那个小孩儿，他都倔强地认为是他养父活该。后来你带着一堆医药用品和吃的单独去了审讯室，你给他身上那些伤口上药，最开始他还咬了你一口，在你的安抚下他的情绪才慢慢恢复平静。那个案子结束后，你一个人跑到警局的天台上抽烟，我上去找你的时候你扑到我怀里，也是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我那会儿才明白，无论我们之前在警校分析过多少案例，可现实永远跟纸上那些东西不一样。它比纸上的东西更惨烈，更残酷，更血淋淋。”
王俊凯能感觉到，易烊千玺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千玺，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王俊凯捧着他的脸，眼神炙热真挚，“如果当初在遇到第一起命案时，没有你在我身边，藏起自己的脆弱和无助，冷静地检查尸体分析案情，我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你知道我低血糖，晕血，讨厌看到一切乱七八糟的场面，可是这么多年一路走过来，我之所以能成为外人眼里那个优秀的刑警队长，全都是因为有你陪着我。我有时候总在想，我给你的爱一定还不够多，可是我能想到的所有爱你的方式，就是在你累的时候当你的肩膀给你依靠，烦的时候当你的开心果逗你笑，你活着我就好好活着，你死了我也不会——”
“什么乱七八糟的。”易烊千玺终于忍不住笑了，没好气地瞪了王俊凯一眼，“我刚才那一瞬间就是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说不清那种感受。”
“这并不影响我给你告白啊。”王俊凯双手环着他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宝宝——我想要你吻我。”
易烊千玺贴上他的唇，用舌尖仔细地勾勒他的唇形。王俊凯的上唇比下唇生得薄一些，据说这样的人大多薄情，可易烊千玺觉得王俊凯就是个例外。他轻柔地撬开王俊凯的牙齿，缠住他的舌头舔舐、撕扯，他不断汲取着王俊凯口中的氧气，仿佛那是他赖以生存的源泉。
他和王俊凯，在深吻的间隙闪烁着双眸看着对方，同时开口：“我爱你。”
隔着亡灵，无所畏惧。
五点四十分，赵天旭等人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他把工具箱递给易烊千玺，撑着膝盖大口呼吸：“我好久都没进行过这么剧烈的运动了……这下倒好，为了办案，我——我还得爬座山……”
易烊千玺给了他一瓶水：“我们俩也是啊，上来看日出没想到人都往下跑，一问才知道出事儿了。”
“天旭你过来一下。”王俊凯已经戴上了手套，招呼赵天旭到还挂着麻绳的松树旁，“我抱着你你把那绳子弄下来。”
由于树底下没有石头可以垫脚，想要取下那截打成死结的麻绳，只能用王俊凯说的这个办法。但赵天旭听到后惊恐地往后缩了缩，他不确定地问：“你……你抱我啊？”
“少废话，不然你抱我吗？”王俊凯一把拉过他，蹲下身子双手环住他的脚腕把他架了起来，赵天旭颤颤巍巍地解绳子，非常不理解地抗议，“你可以抱着千玺让他取啊。”
王俊凯晃了一下他的腿，面无表情地吓唬他：“因为左边就是山崖。三十秒，你再解不开我就把你扔下去。”
赵天旭往左瞟了瞟，心里骂道：妈的王俊凯，你真是我的克星。
“少在心里骂我。”王俊凯咬着唇憋笑，“还有二十秒。”
赵天旭成功解开麻绳扔在地上，从王俊凯肩上跳下来后，他蹦到易烊千玺身边向他控诉：“你们家王俊凯简直不是人是恶魔啊，你到底是怎么忍他这么多年的！”
易烊千玺左右察看着死者的颈部，像是没听见赵天旭的话，他自顾自说着：“死者颈部的勒痕有点儿奇怪啊，按照尸体僵硬程度来说，死者死亡时间应该超过了十二个小时，如果他真的是上吊死亡，那么这个时间足以让这道勒痕呈现青紫色，而不应该是红色。并且眼球外翻脖子前倾的特征我们也并没有看到。”他斟酌了一下措词，转头找到王俊凯的视线，严肃地说，“他，更像是死了之后被人吊上去的。”
王俊凯捏紧了手里的麻绳，缓缓开口：“那我，也想明白了这段麻绳的问题。”
假设死者为自杀，那么当他的脖子吊上麻绳之后，麻绳是一个受力过程，自然会在这个过程中有不同程度的磨损，尤其是贴着树枝的那个面，但是王俊凯发现，他手里的这段麻绳一周都堪称完好无损。他刚才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经易烊千玺这么一说算是得到解答了。
“无论如何，先把尸体搬下去吧。”易烊千玺摘了手套收拾了工具箱，从王俊凯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两口，王俊凯在他吸到一半时从他手里把烟拿过来放进自己嘴里，扬了扬眉毛对他说，“一人一半，感情不散。”
十月五号下午两点，刑警队办公室。
小孟用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查出了死者的身份信息，她在把资料发给大家的时候，一副沉重的样子看得王俊凯疑惑不已，等简单看过手里的资料，王俊凯仰头靠在座椅上长叹：“来头不小啊，估计上面又要施压了吧。”
死者宋成勉，男，十九岁，这个城市最大的电子集团宋氏老板的儿子。宋氏集团在这个城市树大根深，除了子公司遍布整个城市乃至全国，王俊凯清楚得很，他们还跟政府机构有着往来。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们一定会联系警局高层要求尽快破案。
“我在死者的衣服内兜发现了这个。”易烊千玺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白纸。
准确地说，那是一封遗信，宋成勉在纸上写自己从小生活在一个家教森严的家庭里，每天被规定要说什么做什么，他人生的十九年过得一点儿都不幸福，跟他同龄的孩子都有爸妈疼着宠着，但是他的爸妈对他却像是对待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生意合作伙伴，他累到不想再继续这样的人生了，因此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王俊凯看过之后把纸递给其他人，他捏着眉心，说：“如果宋成勉为他杀，那么这封信肯定也是伪造的吧，意义不大啊。”
易烊千玺却持反对意见，一般在现场遗留下的东西，要么就是真的没用，要么就是非常有用，而这封被放在衣服内兜的信，绝对不会只是看起来这么简单。再加上他们现在基本能确定宋成勉不是死于自杀，那么这封信极有可能会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众人都看过信过后，易烊千玺把信收回自己手里，他说：“死者体外除了颈部那道勒痕再无其他明显伤口，因此我提取了他体内的信息素，但是具体结果要等明天才能出来。我这里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儿了。”
“叩叩叩——”敲门声过后，一位小警员探进头来，她冲王俊凯说，“队长，王局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王俊凯长长地叹了口气，摊开双手无奈地说：“看吧，说什么来什么。”
王绍明的办公室还坐了一位身穿西装神情严肃的男人，王俊凯认识他——宋成勉的父亲宋远扬，此刻他紧绷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悲痛、震惊或者任何负面情绪，都让人捕捉不到。想来宋成勉那封信里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对，他生活的家庭的确没有人情味。
王绍明简单介绍过后，冲王俊凯使了个颜色，王俊凯内心十分不情愿地主动开口：“宋先生，请您节哀，我们警局会尽快破案给您一个交代。”
宋远扬抬了抬眼皮，沉着声音说：“王队长，两天，最多两天，我要知道宋成勉是怎么死的。”
“两天？”王俊凯立刻不高兴地拔高音调反问，接收到王绍明轻微地摇头制止后又不得不放低了声音，“宋先生，您知道您儿子是以上吊的姿势被我们发现的吗？”
宋远扬直视着王俊凯，没表情的脸上出现了让人厌恶的压迫感，他坚定的一字一句地说：“宋成勉不会自杀的。”顿了几秒，他收回视线，像是一台机器，冷冰冰的没有温度，“虽然他有心脏病，我也知道他过得不快乐，但是他和我，都没办法。他生在这样的家庭，就必须处处按照要求成长，否则……”他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犹豫，王俊凯敏锐地捕捉到了，几秒后宋远扬才把话说完，“否则他怎么当我的继承人。”
“您刚才说，宋成勉有心脏病？”王俊凯记得他刚才看过的关于宋成勉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到他身体有什么问题，照理说小孟在查死者身份信息的时候应该不会忽略这一点啊。
宋远扬给了王俊凯一个解释，这个看似无所谓的解释让王俊凯眼前一亮。
“考虑到继承人的问题，为了避免集团引起不必要的动荡，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一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王俊凯和王绍明送走宋远扬，王俊凯瘫在沙发上抱怨：“老王你看看姓宋的那人，没一点儿人性。”
“你给我坐好。”王绍明泡了一杯茶递给他，随后摇摇头感叹，“这也不能怪老宋，他的父辈就是那样教育他的，不然你以为宋氏要怎么做到今天这么强大？只是可怜了那孩子，年纪轻轻就被人谋害了……”
“诶——”王俊凯喝了一口茶，笑得狐疑，“你怎么确定他是被杀而不是自杀？”
王绍明似乎并不想再理他，坐回办公桌前翻着报纸看，架不住王俊凯软磨硬泡，他推开王俊凯缠在他脖子上的手，一脸嫌弃：“你平时不少这样对千玺撒娇耍赖吧。”他轻晃了几下茶杯，脑海中回想着从宋远扬进来的一言一行，“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老宋习惯用冷漠伪装他真正的感情，我想他其实是最了解他儿子的人。如果宋成勉只是因为家教和自身身体问题才自杀，那么老宋今天绝对不会登门拜托我彻查此事。还有，你应该也注意到他在说到继承人时有一两秒的迟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在这方面遇到了一些问题，至于具体是什么，就要你们去查了。”他说完后抬手指着门口，“好了，别赖在我这里躲清闲了，出去忙你的吧。你可别忘了破案期限是两天啊。”
王俊凯苦着一张脸挪到门口，出去前回过头贼兮兮地对王绍明说：“我现在觉得千玺说的特别对。”
“什么？”
“我是小狐狸。”
门关上的前一刻，王俊凯听到王绍明带着笑意地骂了一句：“俩臭小子……”
王俊凯再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小孟他们还没走，向他们总结了一下刚才从宋远扬那里得到的有用信息后，王俊凯才说：“同志们，宋先生要求我们在一天半的时间内必须破案。”
“啊？”小孟吓了一跳，“一天半？怎么可能啊！他不就是个大集团的老板吗，凭什么这么要求我们啊！”
王俊凯眯起眼睛，绕着办公室指了一圈：“就凭这些电子设备都是他赞助的。好啦别抱怨啦，你去查宋成勉这两天的出行情况，天旭你负责查他三天内接触过的人，查仔细点儿啊我跟你们说，要是被我——”他的话戛然而止，赵天旭和小孟不解地看着他，王俊凯又低头核对了一下小孟之前给他的资料，问，“宋远扬和他妻子吴珊珊的血型都是A型啊？”
“有什么问题吗？”赵天旭问。
“问题大了。”王俊凯看着他和小孟，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你爸你妈都是A型血，生出来你能是B型血吗？”
赵天旭和小孟这才发现被他们忽视的血型问题有多严重。双亲血型都为A型，那孩子要么是A型要么是O型，绝对不可能是B型啊。换句话说，宋成勉不是宋远扬和吴珊珊的亲生儿子？
意识到自己调查不够仔细，小孟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查清楚死者的家庭关系。”
“下不为例。”王俊凯示意她坐下，想了一会儿后，开口吩咐，“其实宋成勉未必不是宋远扬的亲生儿子，你再查的时候重点查一下吴珊珊吧。天旭你那边也是，给我把宋成勉生前接触过的人细细地过一遍筛子。我得去一趟宋氏集团，等我回来后我们再开会汇总吧，估计今晚是别想睡了。对了，这么半天怎么不见易烊千玺？”
“法医室。”
易烊千玺还在研究宋成勉的那封信，他看得仔细，连王俊凯站在他背后都没发现。王俊凯没叫他，放轻了呼吸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他的背影。
王俊凯想到当年他对易烊千玺告白，对方第一反应并没有惊讶也没有抗拒，而是听完他的话后，一直恬淡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个让人心醉的笑，他对王俊凯说了四个字，倒是让王俊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上我。
话里除了自信，还有同样的心意。
王俊凯总说，他最爱易烊千玺的一点，是易烊千玺能让他感到安心——无论他处在何种状态中，从易烊千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感觉无法比拟，不可或缺。
“你不去查案，看我看得那么入迷干嘛？”易烊千玺没回头，目光还落在那封信上。
王俊凯这才走近一步，伸长胳膊弯腰从背后抱住他：“易少爷认真的样子真让人心动。”
“我哪个样子不让你心动？”易烊千玺拍了拍他的脸，“好了别闹了。说正事儿，这封信有问题。”
王俊凯拉起他往外走，不等易烊千玺问，他主动坦白：“我要去查案了，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去宋氏集团的途中，易烊千玺听王俊凯说宋成勉有心脏病，他不由得嗤笑一声：“凶手还挺会掩人耳目的，心脏病突发和上吊自杀的特征乍一看很相似，死者面部和嘴唇都会发青或者发紫。”
“而且，”王俊凯接着告诉他，“据宋远扬说，知道宋成勉有心脏病的人并不多。”
“这不正好能缩小排查范围？”易烊千玺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眶，“今天得加班吧？一会儿回去顺便给他们带点儿宵夜。”
“好，听你的。”
两人赶到宋氏集团是下午五点多，集团中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了，在跟前台沟通过后，王俊凯和易烊千玺被带到了位于二十三楼的宋远扬办公室。宋远扬还是那副样子，但也算配合地回答了王俊凯的问题，期间王俊凯和易烊千玺还见到了宋远扬的妻子吴珊珊，想到血型的事儿，王俊凯便开口问了一句：“据我所知二位的血型都是A型，可宋成勉的血型却是B型，冒昧问一下——”
“王队长，”宋远扬打断他的话，看了吴珊珊一眼，说，“我妻子，不是成勉的生母。他的生母在成勉出生那年就过世了。”
“实在很抱歉。”王俊凯不好意思地致歉，“我还想再问吴女士一个问题，前天到今天，您都在哪里？”
吴珊珊坐在沙发上并拢着双手，想了一会儿后，盯着王俊凯的眼睛，认真地回答：“前天和昨天我在和威远公司的人谈合作，今天我一直在公司看企划案，有什么问题吗？”
王俊凯被她盯得有点儿难为情，移开视线笑了笑：“没有没有，就是例行公事问一下。”
婉拒了吴珊珊要留人一起吃饭的好意，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结束了工作后便又开车回警局，想到刚才吴珊珊那道锐利的视线，王俊凯不自在地摇了摇头，低声说：“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儿奇怪，啧……”
“什么奇怪？”听到王俊凯的嘟囔后，易烊千玺随口问道，而他心里想的却是他刚才在宋氏集团去上卫生间时听到外面两个人的对话。那两人听起来应该是宋氏的员工，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什么吴总拿下威远的合作可算立了功了，但另一个人似乎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她立的功还少吗，只要她愿意，估计宋氏都要改姓了。易烊千玺起初没在意这段对话，可现在越想越不对劲儿，宋氏是家族企业，宋远扬是个什么人他大概也听王俊凯说了，如果真要像刚才那个人说的吴珊珊有那么大的本事，那宋远扬不就等于养虎为患吗？
“她的眼睛，温度太高了。”王俊凯努力形容着自己的感受，“可能这样说很抽象，但是比起宋远扬和其他人，吴珊珊的眼睛更像是太阳？太炽热也会让人感到压迫，她好像迫切地想用眼神让你相信一些东西……总之我刚才很不舒服。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王俊凯偏头就看见易烊千玺一动不动，半天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等红灯的时候王俊凯推了一下他，易烊千玺扭头直直地盯着他，王俊凯不解地问：“你干嘛？哎呦你的眼睛才像太阳好了吧，你才是我的小太阳好了吧——我说你别这样盯我啊，我有点儿怕……”
“王俊凯。”易烊千玺开口，“我想，根本不是什么太阳不太阳的问题。”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当着你的面形容别人的——唔——”王俊凯只当他的重点放在了他形容吴珊珊的眼睛上，完全没意识到易烊千玺的真正意思，易烊千玺只得愤怒地捂住他的嘴，皱着眉头跟他吼，“吴珊珊应该精通催眠术啊智障！”
易烊千玺向王俊凯解释了一遍他在卫生间听到的对话，再加上王俊凯对吴珊珊那道视线的形容，易烊千玺大胆地推测出了这个结论。而王俊凯不仅对这个说法感到诧异，而且还不理解这个推测能跟案子扯上什么关系。
“别想了，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易烊千玺摊了摊手，把话题扯到了吴珊珊的不在场证明上，“我想吴珊珊的不在场证明应该不用查了，肯定滴水不漏，信吗？”
王俊凯撇嘴，不以为然地说：“信，不过不是信她，是信你。”
晚上八点半，在外面跑了一下午的赵天旭和小孟终于拿着调查结果返回警局，王俊凯把桌上的吃的推到两人面前，小孟边吃边说：“那个，吴珊珊不是宋成勉的亲生母亲。”
王俊凯一口灌完一大杯黑咖，吞了吞喉咙，涩着嗓子说：“说点儿我不知道的。”
“好了让他俩先吃完东西再说。”易烊千玺给狼吞虎咽的小孟递了一张纸，“我先说一下我们俩这边的情况吧。”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我下午研究了很久那封信，发现那封信整篇看下来其实毫无最正常的逻辑性可言。我们当时看第一遍的时候，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宋成勉是否想要交代一些事儿上，惯性思维，我们想从信里得到一些线索，所以即使那封信东拉西扯写得前言不搭后语，我们也难以察觉。后来我翻来覆去地看才想明白，笔迹鉴定虽然这封信的确是出自宋成勉之手，可是，他应该是在一个很慌乱、无助，甚至是别人的刻意指引下写出来的，他当时那种不正常的情绪完全影响了他大脑的正常思考，所以写出来的信才会毫无章法。后来我和王俊凯去了宋氏，机缘巧合，我们大概知道了吴珊珊会催眠，我就猜，宋成勉那封信会不会是在被催眠了之后写的。”
“我刚想——咳咳咳——”赵天旭听到易烊千玺的话有点儿激动，嘴里的东西没咽完想开口发表意见结果却剧烈地咳嗽起来，等他平复好了，他拍着胸口，继续说，“我刚想说吴珊珊那个女人不简单。前天，也就是十月三号，吴珊珊去跟一个叫威远的公司谈合作，下午四点左右谈完他们去吃饭，据餐厅员工说，这个时候宋成勉出现在了餐桌上，后来有人看见吴珊珊先走了，宋成勉则上了威远这边人的车。于是我就到威远公司去了一趟，他们老板陈义跟我说吴珊珊经常会带宋成勉来威远，那天吴珊珊有事儿先走了，走之前交代他把宋成勉送回家。陈义还说宋成勉约他有空的时候一起爬山，结果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儿。”赵天旭说到这里，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对上王俊凯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神，赵天旭认输地叹了口气，又说，“我服你。好吧，其实我查到的最重要的信息，是吴珊珊和陈义有私情。而且据威远的高层说，吴珊珊不知道给陈义灌了什么迷魂汤，愣是让陈义签下了跟宋氏的长期合作，明明那个合作项目威远从中获取的利益并没有多少。”
王俊凯慢慢地转头和易烊千玺眼神交接，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催眠。
汇总了小孟那边的信息，他们发现，目前他们手上线索并不少，可缺少一个能把这些线索串起来的关键点，比如凶手的作案动机，作案时间以及作案方式，这些看似毫无头绪的问题，只要找到那个关键的点，一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第二天一早，那个关键点终于来了。
易烊千玺手里的尸检报告显示，宋成勉的体内残留着海洛因，死亡原因就是由于海洛因导致他心脏病突发。易烊千玺想起昨天众多线索中的一条——陈义是个瘾君子。
警方在陈义的住所找到大量藏匿的毒品，王俊凯冷眼看着缩在墙角的陈义，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说：“光这些毒品就够判的了吧，索性，你再说说你还干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
陈义没有挣扎丝毫，或许是由于长期吸毒，他的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了，他交代了那天吃完饭后他没有把宋成勉送回家，反正宋远扬也根本不会在意，他带宋成勉来到自己家，趁宋成勉睡着之后将海洛因注入到他体内，在宋成勉死亡后他连夜开车将他的尸体运到山上，然后他在天亮之前回到市里，开始他一天的工作日程。
“信呢？”王俊凯抱着双臂，问，“你是怎么让他写下那封信的？”
陈义的身子颤了一下，他缩了一下脖子，声音中压抑的颤抖让王俊凯抓了个正着：“我威胁他要是不按我说的写就立刻杀了他。”
“呵——”王俊凯蹲下身，笑得鄙夷，“你真当我傻啊？宋成勉在被你威胁写了遗信后还能在你家安稳地睡着，他心是有多大？要不我再给你五分钟，你编个杀他的理由出来？别硬撑了陈先生，你以为你主动扛了杀人罪后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你跟我都清楚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过说起来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啊，心甘情愿被人利用，除了双手送上威远还替人杀人。这一点我还真挺佩服你的，我最多能为我家那位做到不要命，你倒好，却是为了情人要了别人的命。”
“没有……”陈义干瘪地挤出两个无力的字眼。
王俊凯不想再跟他多说，站起来让人把他带走，他看着陈义踉跄的背影，挑了挑唇角：“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易先生，您看我墙上的这座钟表是不是跟这个办公室不搭啊？我最近在考虑把它换掉。”吴珊珊背对着易烊千玺，盯着墙上的挂钟开口。
易烊千玺一大早过来是为了拖住吴珊珊的，原计划在王俊凯那边顺利解决后他在这边直接对吴珊珊进行抓捕。吴珊珊对于他的出现也没有表现出异常，她客气地给易烊千玺倒水，跟易烊千玺聊天，举止优雅从容，此刻易烊千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墙上那座挂钟正在分秒不差地走着，易烊千玺看了一会儿，又来回观察了一下办公室的整体布局，不得不说在一个充满现代气息的办公室里，那座刻着繁复花纹的古老挂钟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易烊千玺缓缓地把杯子放回桌上，轻声说：“是不搭，该换掉。”
吴珊珊转过身，笑意盈盈地走到他身边在距离他有一米远的地方坐下，她身上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清香飘进易烊千玺鼻子里，易烊千玺只觉得他的眼皮很沉重，在闻到这股香味后，他无意识地歪着头，闭上了眼睛。
“唉……你说你这是何必呢？”吴珊珊自言自语道，“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还要送上门来让我催眠。不瞒你说，老宋想让他那个病怏怏的儿子继承家业，那我当然反对啊，这么多年我为宋氏付出了多少，宋成勉那个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突然死了的人，凭什么跟我争宋氏啊……可是老宋不听我的话啊，那我只好下狠手了。唉，你说我能催眠宋成勉让他留下遗信，再联合陈义杀了他，那催眠你篡改你的记忆对我来说又有什么难的呢？”她的轻叹对易烊千玺来说仿佛一首婉转的音调，易烊千玺被这首调子带到了一个温度适宜的桃花源，在这里他身心愉悦，丝毫感觉不到疲累，吴珊珊叫他，“易先生，是不是想到这里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隔绝一切不问世事。”
易烊千玺无限向往地说：“是。”
吴珊珊取出一枚怀表在他眼前轻晃，她的声音柔和动听：“昨天你在这里跟朋友喝酒聊天，你的朋友们灌醉了你，你一觉睡到现在，醒来后你的爱人已经给你煮好了早餐，火候刚好的煎蛋，香气四溢的牛奶，他坐在桌边冲你招手，千玺，过来吃早餐了。”
易烊千玺睁开眼，双目旖旎多情，他接过吴珊珊递给他的牛奶喝了一口，听到吴珊珊问他：“你昨天干了什么呀？”
易烊千玺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吴珊珊的话，吴珊珊捂着嘴，笑得像明媚的少女，准备再继续的时候，易烊千玺握紧牛奶杯，盯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冷笑过后淡淡地开口：“够了吧？”
吴珊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易烊千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清醒过来！这时候有人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一把捞起坐在沙发上的易烊千玺，面对吴珊珊不可置信的目光，来人和易烊千玺的脸上却挂着成功的笑。
“王……王俊凯……你们……”吴珊珊站起来，不住地往沙发后退。
王俊凯走过去掏出手铐铐上吴珊珊的双手，不耐烦地解释：“为了让你亲口承认我们可没少下功夫，你和陈义真当警察都是白痴啊任你们玩弄。”吴珊珊看见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易烊千玺从自己口袋摸出一根录音笔晃了晃，他嘴角的梨涡浅浅的，在朝阳下美得特别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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