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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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差

.伪兄弟

.扭曲的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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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一切上升

一．凭什么

王俊凯眼见着走在他前面的一男一女拐进了学校后面那条狭窄的巷子，他抬眼看了看天空，雷雨前的压抑让人快要呼吸不过来。王俊凯叹了口气，神色如常地踩着那两人的脚步跟了上去。

青春期的少年总是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刺激。王俊凯叼了一根烟，单脚撑在墙面上，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后，懒洋洋地朝前面那两人开口：“放学不回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背对他的是那个女孩子，听到他的声音后吓了一大跳，立马推开了刚才还和自己抱在一起的人，她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在看清来人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王……王……”如果忽略她语气中的不可置信，那么剩下的那一点娇羞和欣喜便显而易见了。

“王俊凯。”王俊凯吐出一口烟雾，优雅地报上自己的全名，他歪了一下头，痞气地邪笑着，“怎么，你认识我啊？”

女孩子咬着唇点了点头，王俊凯笑得更开了，“怎么办啊乖乖牌，你女朋友认识我，这对你来说，更不是什么好事了。”

女孩子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身边的人说的，像是才意识到她旁边还站着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女孩子有些慌乱地扯扯那人的胳膊，低声叫他：“千玺……我们走吧。”

被叫做千玺的男孩子从王俊凯出声那会儿开始，目光便没从他脸上移开过，听到女朋友的话后，他给了对方一个浅笑，“好，你先走。”

女孩子从王俊凯身边走过时，王俊凯故意把头凑近她，调笑着说：“下次见哦小妹妹。”

等到人走远，王俊凯一根烟刚好抽完，他把烟蒂踩灭，低着头呢喃了一句：“速度又快了。”再抬头时，他收起了先前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虽然他的桃花眼依旧上挑，但眼底却没有了温度，他招了招手，看不出情绪地开口：“过来。”

那人没动。

王俊凯的声音又沉了一分。

“易烊千玺，过来。”

还是不动。

王俊凯冷着一张脸，快步走到那人面前站定。他抓着那人的校服领子，恶狠狠地问：“你闹够了没有？！”

对方从始至终都是一张淡漠的脸，这会儿两人离得近了他反而连一个眼神都不舍得给王俊凯，他只瞥了王俊凯的手一眼，一没力度二没态度地吐出两个字：“松开。”

王俊凯咬咬牙，松开了手。

——轰隆

惊雷在头顶炸开，王俊凯刚咒骂了一句这该死的鬼天气，对面的人已经越过他要往巷子外走了，王俊凯心里的邪火就像头顶的雷声一样，突然从某个角落就窜了出来。他一把拉住要走的人横着一只胳膊把他抵在墙上，他用力捏着那人的下巴，直到对方眼里闪过一丝疼痛他才稍微卸了些力道。但他并没有拿开自己的手。

“如果我不来，你准备跟刚才那个女的干嘛？”王俊凯逼问道，“拥抱？接吻？还是……野战？”

“你凭什么管我？”

不错，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缝。王俊凯也不知道在骄傲什么，反正不能否认的是，他因为对方的这句话，刚生出来的火气在悄无声息地，慢慢地，平息着。

就跟过去的那几年，一模一样。

“凭什么？”王俊凯彻底松开手，转而给他耐心地整理着衣领，“哥哥管教弟弟，还用凭什么，嗯？”

大颗的雨点砸下来，很快，雨水便将两人从头到脚浇了个透，王俊凯拉着人小跑出去，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人塞进去，等他刚绕到另一侧时，没想到出租车踩了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王俊凯站在雨中抹了一把脸，气急败坏中很好地隐藏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温柔。

“这死小子……”

二．莫名其妙的哥哥

易烊千玺的妈妈在他十岁那年带着易烊千玺改嫁给了王俊凯的爸爸，易烊千玺就记得在他发了一天的呆后，他妈妈领着一个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男孩子进了他的房间，她坐在易烊千玺的床边，摸摸他的头，指着那个男孩子说：“烊烊，以后这就是你小凯哥哥了。”

见鬼的哥哥。易烊千玺在心里无声地反驳，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他的眼睛扫过那个男孩子，快速且含糊地叫他：“哥。”

妈妈又说了一些要好好相处之类的话便满意地出去了，易烊千玺在她关上门后便一头栽在床上，他并不打算像妈妈说的那样，跟这个所谓的哥哥好好聊聊天。

“喂，我说，你不喜欢我吧。”

易烊千玺没想到对方先开了口，并且一语击中他心中所想，可即使这样他也不想回答。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墙，他听见那人又说：“老实说我也不喜欢你，但是，你要想在这个家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最好听我的。”

“吵死了。”易烊千玺不耐烦地蜷起身子，冷冰冰地背对着来人，“不用你教我。”

意料之外的，来人并没有生气，但很快，易烊千玺就明白了，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发火也能得到解决。

比如他这个哥哥，一屁股坐在他身后，像是握住了他命门一样，压低了声音命令他：“叫哥哥。”

易烊千玺一回头就对上那一双该死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一眼望过去像是幽深的湖水，来不及惊愕他为什么会那么稳操胜券自己会开口，易烊千玺只觉得他的思维他的灵魂就要被那双眼睛吸走，等理智回笼已经是一分钟之后的事了。

他们两个，一个侧身躺着，一个压下身子，从远处看，竟和谐得不得了。

易烊千玺刚冷哼了一声，头顶就传来一声婉转的喊声。

“妈妈——”

易烊千玺一把捂住那人的嘴，焦躁地低吼：“你想干嘛？”

在对方的眼睛里，易烊千玺看见了脸上带着愠怒的自己，以及飘在那人眼里，明显的问句。

——你到底叫不叫

易烊千玺翻了个白眼，不甘愿地喊他：“哥哥。”

“乖。”

混蛋。

这是易烊千玺从那时起便对王俊凯有的认知，而在日后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这也成为了他对王俊凯，唯一的认知。

三．过不去的过去

王俊凯回到家，易烊千玺刚好从浴室出来，看见浑身湿透的王俊凯在玄关处换鞋，他扔过去一条干净的浴巾，“别弄脏我的地板，擦干了再进来。”

王俊凯边脱衣服边擦身子，不忘回嘴：“好像一直是我在打扫卫生吧。”

易烊千玺没理他，开了冰箱看着里面一点吃的都没剩下，重重地摔上冰箱门，准备打电话叫外卖的时候嘲讽王俊凯：“看来我住校的这一星期你带了不少人回来。我跟你说王俊凯，爸妈留下的遗产迟早被你败光。”

王俊凯把浴巾裹在身上，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将他压在沙发上，“我带人回来你不爽哦？所以你才在外面跟女的乱搞？”

“滚。”易烊千玺推他没推动，一拳打在他的胸膛，王俊凯强忍着痛意，硬是死死地压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弹。

“易烊千玺，你是不是一直以有我这个哥哥为耻？”王俊凯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东西，易烊千玺看不懂，也不想懂。

他咬着唇，眼神死寂，许久过后，他说：“哥哥？”从喉间溢出的一声冷笑让室内的温度迅速降了下来，“不学无术，夜店常客，狐朋狗友一堆，今天醉在这个女人床上明天从那个女人身上离开，这个城市出名的黑帮大哥，”他顿了顿，语气像淬了毒，“你这样的人，应该不屑有我这样的弟弟吧。”

他字字带针，在王俊凯心脏上来来回回地扎，让从十七岁开始就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结结实实地感受到阵阵尖锐的疼痛。

王俊凯失了力气。他倒在易烊千玺身上，下巴刚好磕在易烊千玺的脖颈处，他喃喃低语：“千玺……千玺……”

——不要讨厌我

易烊千玺用力眨了眨眼睛，用力呼吸了几下，用力推开王俊凯，他站起来，表情悲天悯人。

“王俊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可是我们，回不去了。”

“从爸妈死的那天，从你变成现在这个样的那天，你就该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他拿着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外卖电话，他冷静地对着电话下单，仿佛刚才那个浑身带着戾气，杀王俊凯于无形中的人并不是他。

他回自己的房间前，留给王俊凯一个背影，像他们初见时那样。

“我明天会搬回来住，直到高考结束。所以这段时间你要乱搞就出去，少把人带回来。”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声。王俊凯保持着跪趴在沙发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四.回不来的回忆

“你无不无聊啊！”

易烊千玺从树下经过时被撒了一身的落叶，他抬头看着晃荡着双腿坐在树上的王俊凯，一边扒拉着落叶一边没好气地骂他。

王俊凯从树上跳下来，伸手在他头顶比划了几下，不满地抱怨：“你怎么又长个子了！说，妈妈是不是偷偷给你大补了？”

“神经病。”易烊千玺实在懒得跟他交流，他想不明白大自己两岁，如今已经是十五岁的高中生王俊凯为什么在对于戏弄他这件事上乐此不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王俊凯总是嬉皮笑脸地缠在他身后，开一些自认为很好笑的玩笑，搞一些幼稚极了的恶作剧，然后在他黑脸的时候对他做个鬼脸再逃之夭夭。易烊千玺明明记得当年只有十二岁的王俊凯极其不友善地对他说过“我也不喜欢你”这句话，他本以为他和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会把在家里表现出的那副貌合神离的状态一直维持下去，可谁知道中途王俊凯哪根筋搭错了，主动靠近他主动招惹他，但易烊千玺看得出来，王俊凯所有的小把戏都没有恶意，这也是他从没有真正生过气的原因。

好像身边有这个烦人精也不错，生活或多或少会多一些乐趣，有时候易烊千玺也会这样想。加上父母总愿意看见他俩其乐融融的样子，易烊千玺便默认并接受了王俊凯这个人，以及他对自己做的一切事。

虽然他总是一脸嫌弃地骂王俊凯，但对方也从没有真的跟他计较过，这一点让易烊千玺觉得，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混蛋哥哥，貌似真的还可以。

王俊凯半个身子都耷拉在他身上，带着笑意的眼睛闪得易烊千玺心里直发毛。易烊千玺用手扳正他的身子，和他拉开一臂的距离，冷冷地问：“你吃错药了？”

王俊凯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到他面前，邀功似的抬了抬下巴，“下个星期就是你的生日了，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易烊千玺狐疑地接过盒子，打开后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开了。

“靠！你有病啊！”

被他摔到地上的盒子里爬出来一只黑色的蜘蛛，王俊凯赶紧蹲下去抓，“你鬼叫什么！不是你说你想养蜘蛛吗？”

易烊千玺涨红着一张脸，特别小声地嘟囔：“我什么时候说过我——”

没说完的话被王俊凯抛过来的眼神打断了，如果没记错，这是王俊凯第一次用这种失望混合着些许生气的眼神看他，易烊千玺拼命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到底什么时候说过想养蜘蛛这样诡异的话，可王俊凯盯着他的眼神实在让他有些理亏，他抿了抿唇，别扭地对王俊凯道歉：“对不起，我不是——”

“算了。”

王俊凯把蜘蛛放进盒子里，站起来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易烊千玺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人灌满了水，潮湿中透着酸涩。

——什么嘛，脾气还是那么坏

五.一个人就够了

王俊凯消失了半个月。

在易烊千玺搬回来的第二天便不见了踪影。他凌晨两点在易烊千玺的卧室门口站了近半个小时，最终还是没有拧开门锁。

他轻手轻脚地收拾好除易烊千玺卧室之外的所有地方，在茶几上留下一张银行卡，他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才从他跟易烊千玺共同的家离开了。

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车窗外慢慢悠悠倒退的景色像是把这几年发生过的事一帧一帧慢动作播放，总是冷静的易烊千玺，偶尔才会浅笑的易烊千玺，做错了事别扭地道歉的易烊千玺，还有，亲口说出“王俊凯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的易烊千玺……

混蛋吗？

王俊凯不止一次问自己。如果混蛋的话，早就会把真相告诉你；如果混蛋的话，当初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就该抛下你不管；如果混蛋的话，就该把所有要背负的压力和痛苦，黑暗和仇恨都统统交给你，折磨得你痛不欲生。

如果混蛋的话，就该不管不顾强行把你留在身边，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谁都别想夺走你。

除非我死。

迄今为止王俊凯最不敢回想的，一是父母的死，二就是他和易烊千玺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的那天。

有些真相太过惨烈，所以只需要一个人来承受就够了。

十七岁的王俊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成绩好混得开，学校里面的爱慕者一抓一大把，学校外的“好哥们”随时可以为他两肋插刀。十七岁的王俊凯高中毕业那天误打误撞进了一家酒吧遇上一起年轻女人被强迫往包间拉的事件，小青年见义勇为从面色不善的光头男手里救下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谁料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小青年的预料。

救人，年轻女人黏上他，他被绑架。行凶者利用小青年的热心完美地预谋了一起刑事案件，倘若当时不是小青年冲上去也会有别人，可有时候命定会发生的事是逃不掉的。后来，父母在和警察联合来解救小青年的时候被歹徒枪杀，小青年看着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父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魂飞魄散。

而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他的弟弟，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想亲近的人，在哭得声嘶力竭之后，突然跳起来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他冲他吼：“王俊凯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为什么呢？那也是我的爸妈啊，你为什么打我为什么骂我？

他搂着晕过去的人，眼泪一滴一滴掉在那人的脸上，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啊千玺，对不起宝贝，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在酒吧招蜂引蝶，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才会被绑架才害死了爸妈，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哭得再也没有眼泪能哭出来。而他最宝贝的人，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扯扯嘴角，第一次笑得没心没肺。

“不原谅是吗？那就恨我吧。”

他的背影多少有些仓皇，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一心想着逃开那双充斥着恨意的眼睛，他并没有看清在恨意背后藏着的那些痛心、绝望、挣扎、不甘，他甚至无力分辨，就连让他锥心刻骨的恨，也不仅仅只有一个原因。

王俊凯的脑神经突突的疼，疼得他只能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闭目养神。

有人敲车窗，王俊凯抬眼往外看，几秒后，他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六.我和你有一样的心事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了不小的雨。易烊千玺拒绝了班里同学们的邀约，一个人打车回了家。他习惯性把空调开到低温，然后裹着被子躺在客厅的沙发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王俊凯已经半个月没有回来了。

——果然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混蛋

易烊千玺总觉得自己不会担心王俊凯这么久不回来是不是出事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巴不得王俊凯出事，那人年少时干过的混蛋事让这个家面目全非，易烊千玺是该恨他的。

可是，在只能听见雨声的此刻，在全世界仿佛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此刻，他不想承认他莫名其妙跳了好几天的眼皮是因为担心王俊凯，更不想承认他不规律的心跳也是因为不习惯这么久看不见王俊凯。

王俊凯再混蛋，也是活生生存在在易烊千玺世界里的人，这个人突然音讯全无，于情于理易烊千玺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更何况，易烊千玺心知肚明，对王俊凯，他早都做不到了。

做不到视若罔闻，做不到形同陌路，做不到不恨，做不到不爱。

是了，他那颗经历过起起伏伏，或猛烈汹涌，或平静安然的心，在他还来不及学会控制它的时候，便抛了出去，再也没能收回来。

易烊千玺想不通，当年总是对他笑得虎牙招摇的人，怎么就在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的天真转而变成了流里流气混社会的人，易烊千玺不止一次看见那人在酒吧门口和别人拉拉扯扯，态度轻佻举止暧昧。他不是没给放弃了上大学的王俊凯找过理由，类似于父母突然意外去世导致他堕落自暴自弃，可每当一想到自己也是从那段最煎熬的日子挺过来的，这个理由就显得尤其可笑。再加上王俊凯整天一副“我爱怎样怎样关你屁事”的样子，易烊千玺就只能更厌恶他。

怒其不争，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既然王俊凯变了个样，那易烊千玺也就开始变，总不能让他真的放弃我吧，易烊千玺在每干一件叛逆的事前，都这样想。

绝对，不可以。

他在学校跟老师顶嘴，王俊凯就穿得工工整整的来受训，即使出了校门他们立刻分道扬镳，可王俊凯点头哈腰的样子总让易烊千玺白眼在脸上难受在心里；他在校外跟人打架，王俊凯就明里暗里替他摆平一切，从此校外的那伙人看见易烊千玺就绕道走；他刚拉过女孩子的手，王俊凯后一秒就能赶来拆散；他高二那年由于种种原因患上了抑郁症，王俊凯一边给他找医生一边用尽手段让平时在学校里跟他有些交情的朋友天天陪他聊天散心；他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折磨自己时，王俊凯就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生怕他做出什么伤害身体的事。后来他看见王俊凯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甚至划痕的时候，他很想举起双手投降，他想说算了吧王俊凯，我们放过彼此吧，可一对上王俊凯无所谓的眼神，他的怒火和恨意便无法轻易偃旗息鼓。

他和王俊凯，都是把自己藏得很好的人。

都是胆小鬼。

以后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人像王俊凯那样了——当年他无聊时随意在便签上写下一句“想养一只蜘蛛”，被王俊凯记在了心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实现。

王俊凯不回来了。

再也不会有人跟他吵完架后还给他做饭，不会有人在雨天他要出门时在玄关提前放好雨伞，不会有人看起来跟他水火不容却总是尽可能地包容他迁就他，他不知道王俊凯懂不懂什么叫“逝者已矣”，他只知道，王俊凯用自己的方式把他惯得身上带刺无法无天后，再一次丢了他。

就像他十五岁，王俊凯十七岁那年，他被王俊凯丢在医院，只要王俊凯当时走得没有那么决绝，只要他肯回头再看一眼，他绝对就哭着向王俊凯示弱——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我也会怕，哥哥。

我怕，小凯。

他对王俊凯说回不去了，其实后面还有一句。

——我不想回去，我只想走到未来。和你一起。

“混蛋……”

易烊千玺把被子盖过头顶，在漫天的黑暗里，声音终于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从十五岁过后再也没有哭过的人，终究还是躲在被子里哭得撕心裂肺。

他没有听见门口传来的响动。

七.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王俊凯一进门就听到了一阵沉闷又放肆的哭声，他不可置信地走到沙发旁边，看着被子里的人哭得一抽一抽的，王俊凯有些被吓到了。

他揉了揉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那人哭得忘我，还没察觉到王俊凯已经站在他身边了。

“咳——”

王俊凯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这样的开场白，还好这一声干咳让被子里的人回过神来，他猛地一下掀开被子，看见居高临下的王俊凯像看见鬼一样，在王俊凯还没反应过来时又一把把被子拉起来牢牢地裹住了自己。

王俊凯哭笑不得地看着易烊千玺把自己裹成了粽子，清了清嗓子，问：“你哭什么？”

易烊千玺没回应。

王俊凯在沙发上坐下，用力把被子拉开了一条缝，易烊千玺哭得红肿的眼睛映入眼帘，王俊凯不由得放轻了声音，“你哭什么呢，易烊千玺？”

“你不是走了吗？你不是不回来了吗？”

王俊凯趁他放松的间隙又把被子拉下来一点，他执着地问：“告诉我，你哭什么？”

易烊千玺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溢，王俊凯心慌得遮住他的眼睛，语无伦次地哄他：“别哭了，我不是……你别哭了啊……易烊千玺！你再哭我就亲你了！”

这句话成功地让易烊千玺抿紧了双唇，眼睛里还有来不及收回去的眼泪挂在眼角，王俊凯见状，嗤笑一声，却也认命地给他轻轻柔柔地抹眼泪。

“你敢。”

“什么？”

“我说你敢亲我……”

王俊凯愣住了，手指停在易烊千玺的脸上，他深深地盯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拿他没任何一点办法的人，轻声叹息了一句，“你呀……”

有什么过不去的，不过都是放不过自己罢了。

王俊凯胡乱揉了两把易烊千玺的头发，难得没有遭到反抗，易烊千玺似乎还没彻底回过神来，呆呆的模样看得王俊凯心里像是被泡沫填满，稍微挤一下就能飞出斑斓的气泡。

“去冲个澡，嗯？”王俊凯拍了拍易烊千玺，“你吃东西没？要不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易烊千玺摇摇头，王俊凯刚要起身，没曾想被他一把拉住，易烊千玺的力道有些大，王俊凯不自觉地皱起眉倒吸了一口凉气，易烊千玺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王俊凯，“你身上有伤？”

王俊凯知道他瞒不住，便掀起自己的衬衣下摆，白花花的绷带绕着腰腹缠了一圈。他看着易烊千玺的眼神落在那里一动不动，忍不住柔声安慰他：“没事的，千玺，别怕。”

“王俊凯，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吗？”

易烊千玺的声音染着哭腔，震得王俊凯胸腔直疼，良久过后，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是不肯说，而是不能说。

有关报仇，有关狠绝，统统跟你无关，我绝对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你就待在我苦心为你建造的世界里，安稳一生。

易烊千玺突然又问了一个让王俊凯措手不及的问题。

“你喜欢我吗？”

他终究还是活得太清明太澄澈，太问心无愧，他的坦诚让王俊凯想落荒而逃。

喜欢啊，怎么可能不喜欢，喜欢得要疯了要死了，针锋相对的时候喜欢，难得和平的时候喜欢，小时候喜欢长大了喜欢，现在喜欢，以后也会喜欢。

“王俊凯。”易烊千玺轻轻拦腰钻进王俊凯怀里，小心翼翼避开王俊凯的伤口，“王俊凯，我小的时候，总觉得你是活在阳光里的人。你很爱笑，我知道你只有在我面前才爱笑；你很霸道，我知道也是为了我好，比如我拒绝喝牛奶拒绝吃蔬菜拒绝跟人交流，你总是想尽办法治我这些毛病；你没为我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王俊凯，从我十岁开始到现在十七岁，你为我做的每一件小事，加起来已经填满了我七年的人生，我很感激你，真的。”

王俊凯抬手顺着易烊千玺的头发，浅浅的“嗯”了一声。

“你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了。”易烊千玺吸了一下鼻子，从王俊凯怀里抬头，“王俊凯，我报了英国的大学。”

“我在那里待四年，四年后我们重新认识。到那时候，希望我会成为更好的我，而你，不要再背负着那些沉重得让你透不过气的秘密。”

王俊凯的眼眶胀痛，用尽力气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他点头，一滴眼泪“吧嗒”滴在易烊千玺脸上。

“好。”

八.零时差

易烊千玺刚出关，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他瞟了一眼来电，不急不慢地按下接听。

一时间竟是冗长的沉默。

易烊千玺拖着行李箱，看见不远处举着手机的人，他甚至都能看清对方紧咬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身子。

“王俊凯，你敢吗？”

易烊千玺朝他走近，压抑着狂跳的心脏。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