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stop

讳莫如深

.张保庆(装O的A)x 北野(装A的O)

.生活终于让我对宝贝下手了

.为了避免1128当天人流量过大 提这么——前的生贺(是好好被搞怕了)

.谨慎食用 不要上升



同时送给 @专治防爆 和 @恋爱的尾巴-  周五一起吃肉喝酒踏平汉江哦



推荐一首BGM

(建议单曲循环)


上篇

(是的1w6多了可还是没写完 争取明天发下篇)






一.张三藏

 

“哟北野,你的小冤家来了。”孙征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北野,后者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镜框,看到远处一个身量高挑笑容灿烂的男孩子刚好被几个女生围住,由于隔得太远,几人说话的声音倒是听不清,但光看那几个女生各个面带春色嘴角上扬,活像蜘蛛精见了唐——张三藏。

 

“无聊。”北野摘下眼镜趴在石桌上,耳机里有道低沉暧昧的男声在唱“baby please let me be your man”,北野随着调子轻哼了一声,坐在旁边的孙征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这小子这副模样实在是太性感了,抛开出众的长相不说,此时的北野身穿一件机车夹克,一条黑色破洞裤将两边的膝盖骨露了出来,怎么看怎么勾人。他声线本就偏低,刚才那一声从嗓子眼的哼唱更是像一把小钩子,勾得人心里直痒。

 

孙征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我是直男美色误我”,见北野有睡着的趋势,孙征赶忙敲了敲石桌,“我说你丫搁这儿猫了半小时了,该不会就是想让那小子看你的睡颜吧?”

 

“听你放屁。”北野看起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下意识从口袋里摸烟盒,不知为何半途又作罢了,他撑着头,又往远处瞥了一眼,张三藏已经挥手朝蜘蛛精们告别了,北野在心里数着数,数到二十八时,那人终于走到了自己面前,他还是笑得灿烂,一双眼睛都弯了起来,他微微俯下身歪着头,轻快地说:“北野,一起回家吧。”

 

北野毫无保留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起身扬长而去,孙征在身后“哎哎”两声也没叫住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呃那个……学长,这是他的眼镜儿。”孙征指了指石桌上被北野落下的眼镜,“你你你——你拿给他吧。”

 

张保庆把眼镜捡起来握在手里,看着已经走远的北野,他笑意盈盈地对孙征说:“孙同学总跟北野在一起小心被他带坏啊。”而后他转过头,那一刻孙征竟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这个omega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怪,有种他说不上来的瘆人味道,孙征作为一个alpha一时间竟被他压制住了。张保庆又说,“我妈妈这两天让我和北野一起上下学,所以孙同学可以安心过好自己的生活了。”

 

直到张保庆追上北野的步伐,还站在原地的孙征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词——笑里藏刀。对,张保庆,明明就是一只笑里藏刀的老虎啊,可是omega也有这么强势的吗?孙征百思不得其解。

 

“小北,我妈妈做了红烧肉,糖醋鱼,木耳炒山药,紫菜——”

 

“张三藏还有报菜名儿的技能吗?”北野不耐烦地打断滔滔不绝的张保庆,后者倒也不恼,脸上的笑容始终没褪,北野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突然曲起胳膊捅了一下张保庆的肚子,“张保庆,不是让你跟你妈——”这话怎么听都像骂人,北野咬了下舌尖,改口道,“不是让你跟阿姨说我在朋友家住吗?怎么阿姨一回来就让我回家啊!而且,你知不知道现在学校里都怎么传我们吗,啊?我一个alpha总和你一个omega同进同出算怎么回事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喂你再笑信不信我抽你!”

 

张保庆捂着刚才被他撞了一下的肚子,老实说这厮下手挺重的,毕竟是打惯了架的人,张保庆怀疑他再多用一分力自己肚子都能立马淤青一块儿,即使这样张保庆还是没有生气,他龇牙咧嘴地说:“小北只有对着我才能变得话多,我是在笑这个,是高兴的。”

 

“你——”一向寡言冷冽,鲜少有生动表情的人在这一刻眼睛都瞪圆了,北野的无名火窜到了天灵盖儿,只想朝那张比五月花还灿烂的脸上砸拳头,最后得亏是想到了张保庆的妈——那个自从他父母过世后就一直照顾着自己的温柔阿姨,拳头才没能招呼到张保庆的脸上,他深吸几口气,缓缓地吐出,足足有一分钟后才开口,“回家!”

 

张保庆跟在他身后,看他头顶的小揪揪,看他圆圆的后脑勺,看他步履不停脚下生风,脸上的笑意慢慢变得深沉又深情。

 

二.要对小北好

 

苏华芬听见上楼的声音,赶紧用围裙擦了擦手跑过去拉开门,“回来啦!我再去做个汤就能开饭了,快去洗一下手。”北野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八,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摸着小孩儿的头再带他去卫生间帮他洗手了,现在她只能半推着北野的后背以示亲昵,北野在她面前也没有在外面那么冷漠,总是淡笑着接受她给予的一切关爱。苏华芬乐呵呵地听他叫了一声“阿姨”,回头又看见慢吞吞进了家门的自家儿子,脸上顷刻间就没了对着北野时的那种能滴出蜜的笑意,“死小子,看看现在几点啦!我跟你说七点半前到家的吧,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是不是又勾搭哪个小o——”她及时停住,“哪个小姑娘去啦,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二十五岁之前不许谈恋爱——”

 

“阿姨,他今天是等了我半小时。”洗完手的北野从卫生间出来,好声解释着,“放学的时候我们辅导员叫我去说了点儿事儿,保庆在等我,所以我们就回来晚了一些。”

 

苏华芬愣了愣,继而转身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让北野坐,“啊没关系的,我是听他陆叔打电话说这小子最近神神秘秘的,社团活动经常见不着人。”苏华芬又瞪了儿子一眼,“还杵那儿干嘛,等我喂你吃饭啊!”她给北野盛了饭,“你先吃着,阿姨再去做个紫菜汤啊。”

 

张保庆等她进了厨房后,慢悠悠地晃到北野面前,小声说:“北野同学居然学会撒谎了,啧啧啧。”他趁苏华芬不注意,用手捏了一块儿里脊肉往嘴里塞,边嚼边笑,“糖放多了,好甜哪。”

 

“阿姨,保庆不洗手就吃饭,还用手抓。”北野咽下一口米饭后淡定地对着厨房喊了一句。

 

“张保庆!你是不是找打!”苏华芬关了火把汤端出来,“要是能把你塞回我肚子,我真想分分钟让你回炉重造啊!”

 

等张保庆坐在餐桌上,北野碗里的米饭已经吃了三分之一,张保庆把碗递给苏华芬,懒洋洋地撒着娇,“妈——给盛碗儿饭呗。”苏华芬没好气地接过他的碗添满,“我最近都在家,你们俩学校要是没啥事儿就回来住回来吃,外面那饭有妈妈做的好吃吗?你看看小北,阿姨出差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吧,看着瘦了点儿。”说着说着她又把矛头对准了狼吞虎咽的张保庆,“你也是,当哥哥的人,嘱咐你多少次了要照顾弟弟,你是压根儿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就知道自己吃饱全家不饿是不是!”她用筷子抽了一下儿子的手背,“让弟弟多吃肉知不知道啊,来小北——”她夹着一筷子红烧肉放进北野的碗里,“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多吃点儿啊,这马上要入冬了,得多补充点儿脂肪,不然等那老北风一吹啊,你这小身板儿都能被吹走。”

 

北野轻笑了一下,对她的关心和好意照单全收。他自幼父母双亡,要不是苏华芬当年和老公商量过后决定照顾接济他,他早就进了孤儿院,后来苏华芬老公也出意外走了,但她一个女人愣是咬牙把自己儿子和北野拉扯到这么大,名义上他们没有办理领养手续,但都知道北野差不多等于张家第二个儿子了,就连北野爸妈留下的房子也是苏华芬在打理,这么多年北野吃住几乎都在张家。前几年苏华芬在公司做到了财务总监的位置,家里条件慢慢好了起来,但在两个孩子的吃穿用度方面,一向都是紧着北野先来的。北野知道她对自己这么好,除了当年苏华芬跟他妈妈关系好的原因外,还有就是她真的打心眼儿里心疼北野,觉得他可怜。北野初中后期到高中那段时间处在叛逆期,见天儿就打架,学校老师一度都想劝退他,是苏华芬前前后后跑了无数趟学校找领导沟通求情,有一次北野站在校长办公室外吊儿郎当地翘着腿,漠然地打量着楼下操场踢球的学生,他在一片吵闹中忽然听见苏华芬说:“谁都能放弃他,唯独我不能。”那一瞬间北野像是被谁点了穴,他无法思考,也说不出话,等苏华芬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笑着对他说“可以回家了”的时候,他才怔怔地开口,他说,“阿姨,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阿姨,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苏华芬拍了拍他的肩,柔声说。

 

好像就是自那以后,北野的性子便收敛了一些,他不再主动惹是生非,遇到刺头儿也是能避就避,实在避不过才动手,不过事后都是小心翼翼地遮掩着不让苏华芬发现,他觉得自己现在能为苏华芬做的不多,但起码能让她少操点儿心,或者,能让她为张保庆多操点儿心。

 

晚饭过后北野去厨房洗碗,苏华芬泡了壶茶,和儿子坐在沙发上喝着,她手上还在织着围巾,“下个月小北要过生日了吧,哎——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要十八岁了,你还记得他几岁来着——啊大概五岁那会儿,像个小大人一样,板着一张脸说,‘哥哥过生日吃蛋糕就可以了,我不要蛋糕’,可真逗人呢。”

 

“记得。”张保庆撸撸头发,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他从小就懂事儿,就初高中让人头疼了几年。”

 

“得了吧你,你那会儿也没让人省心多少。”苏华芬毫不留情地拆儿子的台,“比他大一届,指望你保护他呢,你倒好,小时候看着还顶点儿用,到了初中天天都能被人围住,好多次都是小北去帮你解的围。最好笑的一次,你一个大小伙子居然被一堆女孩子围住脱不了身,也是小北站在你们教室门口喊了你一声才把你救出来的吧?”

 

“妈——”张保庆不满地发出抗议,“你怎么不记我点儿好呢?比如下雨天给他送伞,结果他撑着伞跑了,把我扔在雨里了;还有,他高考前我整夜整夜给他辅导,他才能考上C大吧;还有——”

 

苏华芬嗔怪地瞪他一眼,尔后轻轻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你在想什么妈妈都知道,无论如何,要对小北好,知道吗?”

 

张保庆揽着她的肩捏了捏,并不多言。

 

三.得了便宜还卖乖

 

家里是两室一厅,大的卧室留给了两个男孩儿住。张保庆垫着胳膊躺在床上,瞥了一眼坐在窗边的书桌旁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的北野,随意聊道:“我们系今天有个小omega突然发/情了,吓死我了当时。”

 

“……”北野没回头,过了半晌才沉声回了一句,“同为omega,你有什么好被吓到的。”他把手里的东西夹在书本里,转过半边身子,盯着床上的人,好奇地问,“哎不过话说回来啊庆儿,你都十九岁了,我怎么没见你发过情?”

 

张保庆换姿势为侧躺,对上他一双浅淡的珀色瞳仁,“你当omega发/情是吃饭喝水那么随便啊。”他认真地给北野这个愣头青科普,“首先发情与否是因人而异的,有十六岁就发/情的,晚的话二十一二也有;其次,遇到合适的alpha会刺激omega的信息素,比如我现在没有任何异样,但如果我的命定alpha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有很大的概率会被刺激得直接发/情;最后——”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见北野没什么其他反应,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当然是因为我一直在用抑制剂。”他冲北野龇牙,故作凶狠,“最后的最后,不要总是随便给我起外号,我是哥哥,要叫哥哥,知道吗!”

 

北野撇撇嘴,又转回身子俯身趴在桌上,状似不耐道:“所以说你们omega就是麻烦,还是alpha好。”他把刚才不动声色握紧的手心又悄悄松开了。

 

张保庆盯着他的背影,他从小和北野一起长大,见过他穿着开裆裤抱着奶瓶喝奶的样子,记忆里那个留着圆滚滚的西瓜头,总是跟在他身后拽着他衣角的小屁孩儿,不知不觉间就长成了现在这副清冷又孤寂,寡言又狠厉的模样。——明明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啊,怎么还是觉得缺席了他人生的很多时光?张保庆暗自想着,许久都没得出答案。

 

“就那么喜欢当alpha吗?”张保庆问。

 

北野好像僵了一下,张保庆不太确定,就听他含糊不清地说:“什么叫‘喜欢当’,我本来就是。”他语速快,最后几个字有点儿模糊,他又接着说,“alpha强大,能打,不会被人欺负,我要不是alpha,你被人围住我怎么救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张保庆咬唇咽下笑声,“是是是,哥哥得了便宜还卖乖,那现在立马给你乖一个?”他拉过被子蒙住自己,“哥哥要睡觉了,不要你唱摇篮曲不要你讲童话故事,够乖了吧?”

 

“神经病……”北野又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几分钟后回头看了一眼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人,起身去门口关了顶灯,他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小声咕哝了一句,“蒙成那样儿也不怕闷着自己。”

 

他面向窗户,背对张保庆躺着,没看到被子里的人悄无声息地钻出来露出一双眼睛,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他身上。

 

四.那是他的承诺

 

北野警惕地看着面前那四个凶巴巴的大孩子,如果他没记错,这四个人是隔壁胡同的,曾经和张保庆一起玩儿过,游戏输了又耍赖,后来被张保庆用一把小木剑追着打。他也不知道眼下这是怎么回事儿,刚才放学后刚拐进一条小道就被这四个人围了,他下意识想喊保庆哥,忽然想起来张保庆去了邻省参加一个竞赛,算起来都去了快一星期了。

 

“他好像一只小流浪狗啊。”四人中有人开口嘲笑他。他们不过都是些半大孩子,分不清是非对错,只知道北野总是跟在张保庆后面,而张保庆那个混世小魔王总带着一堆小屁孩儿跟他们玩儿游戏,仗着人多赢了不说,好几次还动手打过他们。他们观察了好久,才逮到张保庆不在这小孩儿身边这样一个良机,加之他们有人从长辈那里听说北野没爹没妈,跟着张家生活还克死了张家的男人,于是便口无遮拦骂北野,“没人要的流浪狗,身上也脏兮兮的,还是个小灾星,克死了你自己的爹妈,还克死了张保庆的爹!扫把星,不要脸!”

 

“我不是!”北野想跟他们说苏华芬每天都会给自己换干净衣服的,今天这身脏了是因为他刚才做值日,倒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本来就想抄小道快点儿回家换衣服的,想了想又觉得他们肯定不会听。可是他们还说他是扫把星,北野一时间愣住了,十一岁的小脑袋在那一瞬间竟乱得嗡嗡作响,北野往后退了几步,声音渐小,“我没有,我不是流浪狗,也——也不是扫把星……我有哥哥,还……还有阿姨……”

 

“嘀咕什么呢,是不是骂我们呢!”有人伸手重重地推了他一把,北野被推的一个踉跄差些坐在地上,他握紧自己的双肩包带子,咬牙瞪着眼睛看着这几个孩子,结果对方几人被他这一瞪惹得更加上火了,又有人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你再瞪!扫把星!”

 

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拳打脚踢。北野被压在地上,有人骑在他腰上冲着他的脸挥拳头,还有人在踢他的腿,他忽然想到被他压在身下的书包是苏华芬上个星期才给他买的,张保庆都没有新书包背,北野不想弄坏这个书包,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掀翻了身上的人,他把书包抱在怀里,倔强地咬着牙怒视几人,他知道自己一人不是这几人的对手,慢慢往后退着,他心生一计,涨红着脸扯着嗓子大喊:“保庆哥!哥哥!有人欺负我——”

 

趁那几人同时惊恐地向后望,他抱着书包飞一般地逃走了。跑出老远还能听到那几人的骂声:“倒霉鬼!谁接近他谁就会被克死……”

 

回家的时候苏华芬还没有下班,北野开了门,蹑手蹑脚地准备回自己房间先换一身衣服,再去卫生间洗个脸,谁知他刚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床上趴着一个人,正是张保庆,他应该是累得睡着了,衣服都没换,一条腿还垂在地上。北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试图用最轻的动静从衣柜里取出衣服再拿去卫生间换,这时候睡着的人突然出声:“北北回来了?我还想着去接你呢。唔——累死我了。”

 

北野没敢回头,只“嗯”了一声,几秒后让自己用正常轻松的语气开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比完赛了?”

 

张保庆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早上就结束了,本来明天才回来的,但我让老师把我送到车站自己坐火车回来了,怎么样,哥哥有没有很厉害?你干嘛呢,杵衣柜前不动?来过来——”张保庆拍了拍床,“坐这儿来,让哥哥看看北北这几天有没有乖。”

 

不知道为什么,北野在听到他问“哥哥有没有很厉害时”,鼻腔里莫名开始泛酸,他好像一直都很厉害,小学三年级前就能画出简版中国地图,四年级就能给北野讲中国乃至世界的地理知识,他现在最常做的事儿就是看到哪里有美景时便圈出来给北野看,还问北野想去哪里,等他们都长大了他会带北野去。他明明只比北野大一岁,却不仅能给北野当小老师,还可以保护北野——有他在的时候,北野从没挨过别人的打。

 

再看看北野自己呢?懵懵懂懂地跟在张保庆身后一跟就是十来年,从没有为张保庆做过一件事儿,哪怕是张保庆累得不脱衣服不洗脸睡着了,他也没有拧个湿毛巾给张保庆擦擦脸。北野在心里极度厌弃自己,又想到打他的那几个孩子说他是扫把星,跟谁离得近谁就会倒霉,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悲哀地发现,事实好像真的是这样。抛开长辈不说,就单说他和张保庆,光他记得的就有很多因自己粗心大意或者弱爆无用的战斗力而牵连到张保庆被责罚的事情,比如他不小心弄丢了作业,正被老师罚站的时候,买了热牛奶来拿给他的张保庆问清了原委,然后牵着他去老师办公室痞痞地说北野的作业是被他撕坏的,废纸片已经冲进了马桶,不信可以去下水道捞一下。张保庆是个混球儿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可奈何他聪明机灵,大多数老师都对他的混蛋行径睁只眼闭只眼,这小王八蛋不仅气自己的老师,现在还气到了北野的老师头上,北野的班主任被气的头疼,挥挥手让他趴窗边写一份检讨再滚蛋,张保庆叼着笔边写还边问:“那我弟弟可以走了吧?”说完不等老师发话,把刚才一直揣在兜里的热牛奶塞到北野手上,“回教室去喝吧,一会儿凉了。中午放学哥哥带你去吃四中隔壁的抄手,妈妈给我们留了一百块钱呢。”北野一步三回头,他又是冲北野挥手又是眨眼睛的,后来被老师揪了一下耳朵才乖乖地低下头写检讨;再比如北野被校外的人堵住要钱,张保庆一对三,虽然最后也挂了彩,但到底是保住了北野的钱,回到家还被苏华芬揍了一顿,张保庆被揍得嗷嗷叫,嘴上却坚持说是自己惹了校外的人才打架的。当时北野被苏华芬要求回房,便躲在门框后偷看客厅里的动静,张保庆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局促不安,苏华芬拿着鸡毛掸子抽在他屁股上时,他冲北野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结果可能因为身上实在是疼,瞪眼睛吐舌头的鬼脸生生变成了挤眉弄眼龇牙咧嘴,北野没忍住被逗笑了,默默回到书桌前坐下翻开书本,他在纸上涂涂画画,不一会儿两个火柴棍儿小人儿就跃然纸上,个头儿稍微矮一些的拉着高一些的衣角,北野还给他配了句旁白——长大换我保护你。

 

像这样的事儿还有很多很多,细想起来桩桩件件都是张保庆为他做过的,他没了张保庆的保护,甚至连冲欺负他的人挥拳头的底气都没有。

 

“啪嗒”,刚才被人按在地上打都没有哭,这会儿却不受控制地掉了眼泪。北野更厌恶自己了,他已经十一岁了,知道什么是自尊心和羞耻感,他想抬手抹眼泪,又害怕被张保庆察觉,只能努力抿紧嘴唇克制自己,可他这么反常,又怎么能逃得过张保庆的眼。

 

张保庆从床上一跃而起,站到他身后扳着他的肩膀,两人面对面,北野的头都快低到地面了,张保庆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厉声问:“谁打你了!谁把你打成这样儿的,啊?北北抬头,”他捏着北野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抬头看着我!妈的——谁动的手!”他给北野擦眼泪,“别哭北野,别哭了,哥哥回来了,告诉哥哥是谁,好了别哭了,还有没有哪里伤着了,哥哥帮你抹点儿药好不好?”他跑去客厅翻找药箱里的喷雾,苏华芬正好开了门进来,“你翻什么呢?小北回来了吗?你们都吃过饭没有?小北啊——小北——”

 

北野擦干净眼泪出了卧室,苏华芬一见他衣服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伤,立马暴躁了,“怎么回事儿啊这是!谁干的!保庆,谁把弟弟打成这样儿的!”她拉着北野在客厅坐下,急的想要去摸摸他的脸却想到自己没洗手,“保庆,说话啊,这到底是谁干的!”

 

“阿姨,我——”

 

“妈,我去竞赛之前跟小北说今天会回来,让他去火车站接我。”张保庆拧开喷雾的盖子,小心地往北野脸上的伤处喷,“闭眼。”然后他接着编瞎话,“他到得早,可能那些混混儿看他年纪小就想管他要钱,我出来的时候他正捏紧口袋反抗,然后我就冲过去把那些人赶跑了,小北的钱也保住了。”

 

他这番话其实不能细究,漏洞太多了,但苏华芬正为北野的伤心急,闻言也只是对北野说:“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儿,就把钱给他们啊,然后想办法喊人或者逃跑,知道吗?”她去卫生间洗手,又吩咐张保庆,“不行就带弟弟去胡同口的诊所看一下吧,看看还有哪里伤到了。”

 

张保庆应了声,给北野换了身衣服带他出了门。

 

后来怎么样了北野记不太清了,张保庆好像狠狠揍了那几个人一顿,又好像没有,但北野始终记得当时他带着自己出了家门后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以后都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欺负你了。”

 

那是他对北野的承诺,也是对他自己的警告。

 

五.早上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角色互换的呢?

 

北野翻了个身,外面的天还没完全亮透,他又做了一个冗长细致的梦,梦里十二岁的张保庆说的那句话现在还在他脑子里回响。他在不太清晰的光线中看着熟睡的张保庆,这人今年十九岁,C大大二地理系的系草,每天都能收到很多男男女女的表白,他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混账,总是把人家女孩子惹哭,现在的他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游走在C大一群俊男靓女中间,却依然是最耀眼的那一位。

 

大概是从他们两个人性别分化的时候,或许更早一些,从北野叛逆期第一次向别人挥拳头那时,他们俩的角色便对调了过来。北野记得当时他们从医院出来,张保庆要看他的检验单,他却先一步把检验单撕了,然后云淡风轻地拍拍张保庆的肩膀,说:“发育比较迟缓的alpha,你呢?”

 

张保庆狐疑地打量他已经长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浅色的嘴唇,硬朗的脸部线条,半晌才有些失落地说:“我……我是omega……”

 

北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是不太相信的,小时候作天作地,打架打得方圆几里没人敢惹的张保庆,武力值爆表,又具备出色的领导能力的张保庆,居然会是omega!可再一看,张保庆那张脸确实是过于精致了,尤其是那双好看的不得了的桃花眼,如果他要真是个alpha,长得又好像有点儿柔美了,不够硬气?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张保庆看起来有点儿焦躁。想来也是,被自己一直保护的弟弟是强大的alpha,虽然发育有点儿缓慢了,但alpha的本性迟早都会显现,不对,已经显现了——北野上周把两个社会人揍得哭爹喊娘,而张保庆自己呢,却被鉴定是omega,omega是什么?是无条件会向alpha臣服,会为alpha生孩子,以后进入发/情期没有alpha就不能活——当然omega可以选择使用抑制剂,但谁都知道抑制剂用多了对人身体不好。虽然现代社会对omega的歧视已经少很多了,但出于身体素质的特殊性,还是有很多工作是omega不能胜任的,比如张保庆一直想当的地质研究员,即使他有幸通过了重重审核和考验,他也有可能在工作时遭遇突发不适,想想都让人头疼。

 

“那个……”北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他揉了揉鼻子,绞尽脑汁想出了几句安慰张保庆的话,事实上他已经很久不管张保庆叫哥哥了,也很久没一口气对张保庆说这么多话了,“哥——没事儿的,即使你是omega,也是最……最强势,最凶狠的omega,没事儿啊,大不了以后我保护你。”他说着坚定地点了点头,像是给自己打气,“相信我,我可以的!”

 

张保庆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了笑意,他还是像过去那样,大喇喇地搂着北野的肩,一遍遍向他确认:“好啊,这是你说的啊,那你可要记住了。以后哥哥要是被人围追堵截,大喊一声‘北北救我’,你可要及时赶到啊。”他悄无声息地把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检验单捏在手心揉成一团,趁北野不注意的时候,扔进了医院门口的垃圾桶里。

 

“不要再叫我北北了,听着像贝贝,跟叫狗似的。”北野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一路被张保庆搭着肩往家走。

 

“那不然叫宝宝?宝宝,贝贝,小北,小野,你选一个吧。”张保庆说完就急忙溜了,北野追在他身后,冷冷地威胁道,“你叫一个试试,看我不打碎你的牙!你个小omega——”

 

最后张保庆没能坚持住叫他宝宝,他追着张保庆回到家,从后面一把箍住他的腰把他按趴在沙发上,他反剪着张保庆的双手压制住他,带着淡淡的笑意贴在他耳边逼问:“还叫不叫了,嗯?不是胆儿肥吗,那你再叫一声宝宝试试?”

 

“不了不了,我错了。”张保庆忙不迭地求饶,“小北——北野,哥哥错了,放开哥哥好不好?”

 

北野在那一瞬间是觉得有点儿怪异的,但具体怎么怪异,哪里怪异,他却说不清,只觉得张保庆身上的味道有点儿吸引他,可明明他们用的都是一样的洗衣粉沐浴液,怎么他之前都不觉得张保庆身上格外好闻呢?而且那味道闻起来好像也不是洗衣粉沐浴液的味道啊,究竟是什么呢……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儿像日本的某种清酒,上次苏华芬的客户送过一些,他和张保庆背着苏华芬偷偷喝掉了一瓶,北野回味了一下那个味道,刚入口时是甜的,但偏高的酒精浓度不容小觑,不一会儿便会让人头晕目眩,北野当时还神智飘忽地说没想到一瓶酒的攻击性这么强。而现在,他却隐约从张保庆身上感受到了这种跟那瓶酒很像的味道,可是这不合常理啊,张保庆是个omega,omega怎么可能具备这么强的攻击性……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张保庆用力挣脱他的桎梏,迅速跑进了卫生间,北野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他被水声遮住了一些的声音苦口婆心地叹道:“小北啊,你是alpha我是omega,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姿势有多危险哪,虽然我们都这么熟了,但架不住你万一没控制住自己,用信息素压制我,我们刚才那样儿是会出大事儿的你知道吗?唉……你上生理课好好听讲吧,别总睡觉啊,多学点儿知识是不会错的……”

 

客厅里开着窗,刚才那股味道很快就散没了,北野终于回过神来,他搓了搓脸,压下心头的怪异感,冷声打断张保庆的喋喋不休:“闭嘴。”

 

他不知道在卫生间开着水龙头的张保庆往自己脸上泼了十几捧水才冷静下来,更不知道如果不是张保庆及时挣开进了卫生间,那刚才是真的会出大事儿的。他不愿意往深了想,因此并没有想到的是,张保庆几乎是咬破了口腔内侧的软肉,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不顾一切侵占的念头。

 

天亮了。

 

张保庆在闹钟响之前的一秒准时睁开了眼睛,他伸了个懒腰,偏过头对上北野没有来得及收回的视线,然后甜甜地笑着打招呼:“早上好啊小北。”

 

北野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早上好,哥哥。”

 

六.北野听到请回答

 

“你刚才就是叫我哥哥了!”张保庆洗了脸,把毛巾甩在架子上,黏在正在刷牙的北野身侧不走,“你都好多年没叫过我哥哥了,你再叫一声嘛,就一声。”

 

北野吐掉漱口水,头疼地闭了闭眼,“你离我远点儿。”他就知道张保庆肯定会问为什么,便先回答,“你自己原来说过的,omega和alpha不能离太近,否则容易出事儿。现在,从卫生间出去。”

 

张保庆显然记得这话确实是他说过的,不过他这会儿对北野解释得更详细了并补充:“我的意思是alpha和omega之间最好不要做出过分亲密的举动,比如我压着你你压着我——”接收到北野一个眼刀后,他立马举双手投降,“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当然如果两方都是出于自我意愿的亲近,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况且你也不想想,怎么可能alpha和omega挨在一起就出事儿啊?那国家应该出台措施把这两群人隔开,比如给每个人都套上一个真空罩什么的,”他连说带比划,故意压着声音使其听起来瓮声瓮气了一些,“喂喂北野,能听到吗?这里是张保庆在隔着真空罩跟你说话,喂喂喂,呼叫北野,北野听到请回答——”

 

北野本来把脸埋在洗手池里憋气,他有这个习惯,为了练闭气时长,他曾经在游泳的时候不小心溺过水,要不是张保庆及时跳进水里把他捞上来,估计他小命早都不保了。张保庆一番搞怪让他差点儿呛着,他猛地抬头咳了几声,张保庆被吓了一跳,连忙给他拿毛巾擦脸,又拍着他的背,“你真的快十八岁了吗北野?怎么自己主动练个憋气还能呛着啊,哎要我说,你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何必死要面子活——嗷——你又踩我!我穿的是拖鞋!”

 

苏华芬已经买好早饭出去上班了,张保庆把油条撕成块儿泡在豆腐脑里,北野则夹着一个糖饼慢慢地嚼着,张保庆又耐不住招惹他,“你一个alpha怎么这么爱吃甜食呢?你们班同学知道大名鼎鼎不近人情的北野其实是一个喜欢吃糖的小朋友吗?”

 

北野简直懒得搭理他,挖了勺白糖撒进豆浆碗里,吃饱喝足后去把自己的碗洗干净了,他回屋换了身衣服,出门前才对张保庆开了金口:“我今天跟孙征约好去面试一个兼职,结束后会直接回家,你要去学校的话不用等——哦不对,是我不用等你了,系草先生。”他弯腰换鞋,拉开门前敷衍地对张保庆挥了挥手,“晚上见。”

 

“哎——身上还有钱吗?”张保庆咬着一个包子追出去,在楼道里拉住他给他塞了五百块钱,北野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我就是去找兼职赚钱的,你给我钱干嘛?”张保庆拍拍他的手,“说了家里不缺你那点儿钱,你非要去打工,闲暇时间谈谈恋爱约约会不好吗?”他灵活地往后跳开两步,得意地说,“别想一早上踩我两次我告诉你,行了赶紧滚蛋吧,对了那是我的私房钱,你敢跟我妈打小报告我就告诉她你前天又抽烟了。拜——”

 

张保庆又踢踢踏踏地回去了,房门被轻快地甩上,北野站在原地走了会儿神,然后把钱装进衣服的里兜,叹了口气,一步三个台阶蹦下楼了。

 

七. 张保庆能跟别的omega比吗

 

兼职的地方是一家24小时都营业的清吧,跟其他乌烟瘴气的地方比起来,这里绝对称得上规矩有度了。北野和孙征跟在领班的后面往经理办公室走,后者小声对北野说:“怎么样,还不错吧?这是我叔叔一个朋友开的,我叔叔听说我想兼职,一个电话打过来就搞定了。”

 

北野点头默认。领班刚才带着他们转了一圈,酒吧的环境确实不错,现在是白天,又是工作日,来喝酒的人不多,但瞧着客人都是斯斯文文的,有的还带着电脑坐在卡座里办公。北野觉得挺满意的,而且之前听孙征说薪资待遇也不错,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可能就是清吧现在招的都是能上晚班的人员,工作时间是晚上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北野想着如果面试通过了再回去跟苏华芬磨一磨让她同意,当然,如果他能在搞定苏华芬之前先搞定张保庆,确保姓张的不会给他帮倒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经理姓蒋,北野跟着孙征叫他蒋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经理是孙征叔叔的朋友,按辈分来说也应该被叫一声叔叔的,他给孙征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孙征没能准确接收到,倒被蒋经理看明白了,那人笑呵呵地说:“北野是吧?名字挺好听的,我叫蒋枫,枫叶的枫。”他指了指孙征,“我跟阿征的叔叔是朋友,但我比他叔叔小几岁,这小子就自作主张叫我蒋哥,说是显年轻,哈,你要是觉着我老,也可以叫我蒋叔叔,无所谓的事儿。”

 

北野赶紧摇了摇头。除了张保庆,他身边一直没有特别多的朋友,孙征算一个。他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平时开玩笑什么的也都仅限于对着张保庆和孙征,张保庆之前总说他情商低,像块儿没开化的石头,还试图把他拉进自己的朋友圈,但北野一处在人群中就会感觉到不适,总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全感包裹着自己,后来张保庆倒也不再勉强他和人交流,他就又缩回自己的舒适圈里了,所以当他遇到陌生人善意的调侃,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蒋枫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也没为难他,换了个话题跟他和孙征又说到了工薪上面:“每天晚八点到第二天早六点,每周最少工作三天,当然这三天最好要连着,这样领班也比较好排班。”他给两个孩子倒了两杯气泡水,“一天的工资是五百块,管一顿夜宵,遇上节假日需要加班的情况会有加班费。上班需要穿制服,工本费三百,从一次结算的工资里面扣,辞职的时候退。怎么样,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或者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北野想了一下自己这学期的课,周一到周三上午都有课,他刚好可以从周三晚上开始工作,到周六早上,这样一来周末还能陪陪苏华芬,或者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他看了孙征一眼,孙征表示他也没问题,于是兼职的事儿便这么定下来了。蒋枫让他们下周就开始上班,提前熟悉一下规章制度,学学怎么工作,这样等下个月到了光棍节,下下个月到了圣诞节等各种节日,酒吧人爆满的话他们不至于手忙脚乱。两人点头记下,婉拒了蒋枫邀请他们一起吃午饭的提议。

 

“哎呀,小爷马上就有自己的小金库了。”出了酒吧门后,孙征舒服地抻了一下身子,面向太阳眯着眼畅想自己的美好未来,“一天五百,一周三天,一周就能赚一千五,一个月能赚六千哎!小爷看中的那双篮球鞋,乖乖等着小爷去把你带回家哦。”

 

北野受不了地离他远了一些,迈开步子走在前面,孙征感叹完赶紧追上他,又问他:“北野,我觉着你也不缺钱啊,张保庆家里条件不是还——”他被北野扫了一眼,立马噤了声,“我的意思是,你干嘛要找兼职啊,舒舒服服地找个omega谈谈恋爱不好吗?我想谈恋爱都想疯了,可是就没人愿意跟我,你说说,我哪儿不好啦?除了长得没你好看,个子比你低一点点,成绩比不上你之外,我还有哪儿比不上你啊,怎么那些人眼里都只有你啊……你一天天冷冰冰的,我多热情啊,哎我跟你说学生会有个学姐还夸我来着……”

 

孙征这人有一点好,心大,经常能由着一个话题发散自己的思维到外太空去,跟他在一起待着不用北野时时刻刻都捧着他,甚至很多时候都不用北野说话,孙征一个人都能保证不冷场。北野有时候觉得,他之所以能和孙征做朋友,可能也是因为孙征在某方面和张保庆挺像的,总是一个人嘚嘚嘚说个不停,像只叽叽喳喳的喜鹊,孙征除了没有张保庆长得好看,个子比张保庆低——也是很神奇,一个alpha居然比一个omega低,成绩比不上张保庆之外……好像还真的是一个低配版的张保庆。

 

北野请孙征去吃砂锅米线,算是感谢他帮自己找到了兼职工作,其实他知道孙征本来不用陪他一起打工的。两人坐在店里等热腾腾的砂锅端上来,北野往小碗里舀了几勺汤喝着,孙征吸溜着米线,终于想起来原本的问题,“哎老实说,你干什么需要钱啊?你可别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啊,要是——”他本来想说要是被张保庆知道了,张保庆一定会想办法修理他一顿的,虽然张保庆是个omega,但这个炙手可热的omega是有能力喊上一帮alpha为他揍人的。

 

北野没追究他没说完的话,他卷了一筷子米线,“怎么我勤勤恳恳地赚个钱就是要去做违法乱纪的事儿啊。我有用。”

 

他还是不说有什么用。要给苏华芬买两套高档的护肤品,还想要给她买一台按摩椅。家里沙发也旧了,他前两天路过家具城,进去转了转看中了一套宽大的实木沙发,张保庆总喜欢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换套大一点儿的沙发能让那只猪睡得更舒服一点儿。还有什么用呢?对了,张保庆以后要是工作的话肯定得天天往外跑,得给他买几双结实耐穿又舒适的鞋备着,那智障还爱臭美,衣柜里的衣服都要塞不下了却还是隔段时间就想买,正好过段时间要上冬装了,他可以给张保庆买几身衣服,反正他的审美水平一向比姓张的高,那衣柜要不要换呢?换的话还是换大一点儿的比较好吧……

 

他忽然发现自己也挺能神游的,不过不像孙征那种,上到宇宙星河,下到海底两万里,神游起来没个范围。他的神游圈都是关于苏华芬和张保庆的,其中张保庆占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圈。

 

“你想什么呢不吃饭。”孙征眼疾手快地从北野碗里夹走一个鹌鹑蛋,北野索性把另一个也扔到他碗里,孙征吃得津津有味,北野兀自呢喃了一句,“钱真不经用。”

 

“行了吧北二公子,蒋哥开的钱已经够高了。”孙征吹了吹碗,大口喝了口汤,满足地叹息,“一会儿干嘛去?不然打个车去城北飚一圈吧,好久没去了。”

 

城北有个摩托车俱乐部,北野以前是那儿的常客,后来认识了孙征就带他去过几次,孙征的车技没有他好,但很喜欢骑着重型摩托兜风的感觉,也喜欢在北野飙车的时候坐在他车后座享受那种整个人仿佛都能飞起来的感觉。算起来两人是很久没去了,北野也有点儿手痒,等吃完一碗砂锅后却摇了摇头,“不去了,我要回家。”

 

“不是吧你!”孙征有些不满地抱怨,“飙车小王子居然成了乖乖牌?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北野看了眼时间,他记得张保庆之前提过今天有一个什么社团会议需要去学校开,想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出门前又跟那人说自己结束了面试就回去,要是比姓张的回去的晚肯定又要被他逮着念叨。北野往公交车站走,想了想还是对孙征耐心地解释了一下另一个原因:“还不是你这个傻缺,上次在俱乐部我从车上摔了,都跟你说好了要是见着张保庆就说我是跟人打架没打过,你倒好,支吾半天蹦出一句‘保庆哥我们再也不飙车了’,你知不知道我回了家被张保庆冷暴力对待了一天一夜不说,还被明令禁止不许再飙车,否则他就打断我的腿。”

 

孙征本想给自己辩解两句,听完他的话觉着不对劲儿,他问:“北啊,你作为一个alpha,怎么会在一个omega面前认怂呢?”

 

北野的表情僵了僵,半晌都没说话,孙征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他了,一时间也不敢出声。北野愣神之际瞧着远处的公交车越驶越近,等车停到站台他一步跳上车,才想起来对被他留在公交车站的孙征凶巴巴地吼了一句:“张保庆能跟别的omega比吗!”

 

八.讳莫如深,指把事情隐藏得很深

 

还真的是,不能比。

 

北野坐在车上,细细想着张保庆这个omega跟他见过的别的omega有什么不一样,结果越对比越清晰地意识到,哪儿哪儿都不一样。他们班有个男omega,每次见着北野都像是要发/情似的,一米七五的人像是没长骨头,找着机会就往北野身上蹭,搞得北野现在老远看见他就绕道走,这事儿还被孙征笑了好长时间——一个alpha居然会怕一个omega。但张保庆不一样,他虽然也爱蹭着北野,勾肩搭背什么的,但一来不会让北野感觉到不舒服,二来张保庆那人总是点到为止见好就收,或许真是为了不出事儿,他几乎没有做过过界的举动。想到这里北野暗自苦笑了一下,心里那个难以启齿的秘密慢慢在往外冒着酸水儿,他深吸了口气将那些不好的情绪压回去,如果让张保庆知道其实无论他们两个再怎么亲密接触,很可能都是不会出问题的,他真想不到张保庆会是什么反应。

 

——反正他当我是可以保护他的alpha,多当一天算一天吧。北野第无数次用这句话对自己进行催眠。

 

与众不同的omega张,此时正在和社团的一群人讨论下个月底,即北野的成人礼那天,由张保庆主办,社团成员协助的小型生日会活动。张保庆作为社长,本性里的领导能力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指着自己画出来的舞台设计图,对其他人说:“这个地方可以摆一些花儿,玫瑰吧,然后这块儿,我想想——”他用铅笔点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架子鼓就放在这里,那就不用再摆花花草草的了,复杂了反而不好看。”

 

这个小会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连张保庆在内总共有五个人,都认认真真地听他说自己的想法,确定大家都没有异议之后,张保庆终于松了口气,他把图纸卷起来递给副社长杨叡,“大家辛苦,请客的钱和接下来各种费用的钱我都已经打给杨儿了,大家可以去搓一顿。”

 

“看来我们社长是打算等弟弟成年了再露出本性了,我可提醒你,到时候别吓着人家小朋友了啊。”杨叡和在场的这几人都知道张保庆的心思,也是整个C大为数不多知道张保庆披着一张omega的皮其实是个正经八百但行事却不那么正儿八经的alpha的人。张保庆和他们关系过铁,大一的时候便对他们如实说了自己的性别,不过为了一点儿私人欲/望装成了omega而已。杨叡他们惊叹他演技高,居然能为一个人装那么久,据张保庆说他从拿到医院的检验单时就开始了,大概也就是十六岁左右,这都三年过去了,除了他们知情的几人之外愣是没人发现异常,尤其是被张保庆当做宝贝的那个弟弟,或者说是小男友的北野。学校里还经常有看上张保庆的alpha的对他表白,更有大胆的会直接对他进行骚/扰,而张保庆处理这种事儿办法也的确很像一个真omega能做出的,对前者他礼貌温和地拒绝,对后者,只要他找准时机躲到北野身后,那些骚扰他的人会自动走开。说到这儿杨叡就不得不说了,“庆儿啊,要我说小北也是个神人,A装O可能还好,但O偏要装A,那得多累啊,光论身体素质就得下一番功夫吧。”

 

张保庆但笑不语,交代了几句跟生日会活动有关的注意事项就大步走了,杨叡没喊住人,回头对其他人耸耸肩,“得了同志们,我们胡吃海喝去。对了晓雯,别忘了他刚让你从舞蹈社借演员的事儿啊。”

 

张保庆在往回走的路上想到杨叡刚才那个问题——北野为什么要装alpha。是的,他早就知道北野真正的属性,比去医院做检查时还早,没办法,alpha对身边事物的感知能力总是优于其他属性的。三年前北野在医院门口对他说自己是alpha,张保庆虽然惊讶,但没表现出来,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想清楚了可能导致北野撒谎的所有原因。北野生性敏感要强,虽然在长辈面前很少表现出这一面,但日夜都和他在一起的张保庆却深知,小时候他总被张保庆保护,在他还懵懂无知的时候他就对张保庆说过,长大了换我保护你。而当他看到自己被鉴定是一个omega之后,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挫败,对自己,对未来产生的强烈自我怀疑让他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他大概有百分之十的坏情绪拿来厌恶自己,剩下的百分之九十肯定是为他是否能做到保护张保庆而拉扯,所以他在面对张保庆时说了假话,无论他是有意识的撒谎,还是无意为之,当他用撕了检验单来掩饰他的无措时,张保庆便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我……我是omega……”用比较失落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时,张保庆在心里笑了,他守着北野长大,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迅速看穿他心思的人。从他第一次对北野产生了非比寻常的感情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陪着他,等着他,直到他完全接受自己的那一天,再告诉他——我爱你,我等你很久了。

 

北野想要完成对他的承诺,想要保护他,那他就装作乖乖听话的omega,把遇到的大部分私人问题都交给北野解决;北野的自尊心很强,那他就不去揭穿他,他会努力护着北野的一切;北野为了种种原因锻炼身体强健体魄,那他就一边陪着北野一边故作疲惫地哀怨好累,等北野放缓节奏跟在他身旁。他不动声色却又痴迷地闻着北野身上的味道——恐怕连北野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一个有着薄荷味道的omega,凉凉的,香味儿虽淡却勾人,咬一口沁人心脾,让人浑身舒畅。当然他没有咬过,倒是亲过,在他们有一次窝在家里偷着喝酒的时候,北野不胜酒力,喝了两杯便醉眼朦胧,第三杯刚喝一口便软软地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小声叫北野,用的是北野最抗拒的昵称,“宝宝?北北——宝贝儿?”北野呼吸绵长,没有回应。他便毫不犹豫地弯腰亲在他的嘴唇上,明明喝的是同样的酒,可他就是从酒味儿中尝出了薄荷的味道,他不断浅吻着那双唇瓣,觉得那个味道实在是人间美味,他舍不得放开。

 

在理智尚且可控的时候他及时退开了,为了避免失控,也为了避免北野醒后怀疑,他只得遗憾放弃了抱北野回卧室的计划,他又一次钻进卫生间,开了淋浴,和衣在地上坐了很久,他想,北北要快点儿长大啊,哥哥偶尔会觉得有一点点辛苦。

 

——最重要是,不想再看你那么辛苦了啊。

 

早在当年从医院回来之后,他便找了个北野不在家的时机,向苏华芬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包括他们俩真正的属性,为了彼此又装成相反的属性,以及,他喜欢北野,不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是一个有了性/意识后,作为alpha对omega的那种喜欢。

 

苏华芬半天没回过神来。张保庆自小就跳脱她知道,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跳脱到这个程度,偏偏这个讨债鬼这回还将姿态放到最低,笔直地跪在地上求她,不是求饶,也不是为自己求情,而是,“无论如何,请妈妈不要迁怒小北,不要对他不好,不要把他赶走,他什么都不知道,妈妈,求您了。”

 

“跟你爹一样,是个情种。”苏华芬用手指重重地戳着儿子的额头,张保庆头一次没躲,苏华芬看着他被戳红的额头,无语地叹着气。这个不着调儿的人精惯会看她脸色,知道这样八成是没什么问题了,于是故态复萌,跪坐着趴在她膝盖上,“小北喊了你这么多年阿姨,你就不想让他叫你一声妈吗?放心吧交给我,总有一天会让他叫你妈妈的。我先提前恭喜苏女士喜提两个优秀完美的好儿子!”

 

苏华芬哭笑不得,不轻不重地在他后脑勺抽了一巴掌,然后认命地交代他:“要对小北好,知道吗!不能让邻里街坊说闲话,你知道有些人的嘴有多碎,到时候说我撺掇你欺负小北没爹没妈,你就给我等着吧!”

 

张保庆埋头在她膝上,悄悄把眼泪憋回去,郑重地“嗯”了一声。

 

那眼泪是一开始坦诚时的慌张没底,也是坦诚后的如释重负,更是苏华芬接受后的喜极而泣和感恩感激。


TBC

————————

孙征:北野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拿我当哥哥,还他妈是低配版的张保庆!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篇是某天和专治防爆聊天的时候 突然聊到了张保庆和北野这对儿配不配 好像大多数人都给保庆配的是阿易 但我突发奇想觉得这对儿明明很适合写伪装的ABO 于是就忍不住下手了

反正我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写得甜度百分+

希望大家只看个上篇就能被甜到

评论甜度凑到max的话 明天死也会把下篇努力出来的

啊我今天废话好多啊 去刷牙啦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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